冯小堃现在很不高兴，两手插兜蹲在墙角，扫眉搭眼，嘴巴撅的老高。

还剩一组戏今天就要收工，可温宁居然还没有出现忘词的错误。

这不科学！冯小堃在内心咆哮！想温宁一个新人，又第一天进组，连续拍了五个小时，就是像他这样的“老人”脑袋都不禁开始短路，不是忘词，就是反应迟钝，明明应该拿起水杯喝水，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烟灰缸，逗得监视器后的王山笑问：“好喝吗，用不用加点儿糖？”

今天是《四合院》开拍以来，拍摄时间最长的一次，从早上六点一直到现在深夜10点。

整整十四个小时，王山的嗓子已经哑了，正一颗一颗不停往嘴巴里塞着金嗓子含片。

灯光师和摄影师在打哈欠。

录音师眼睛红的像兔子。

范姐冲了一大杯雀巢咖啡，有气无力地指挥着小剧务们搬道具，浓重的苦味飘荡在片场各个角落，那味道太难闻了，跟无糖板蓝根似的，冯小堃头疼，揉着太阳穴顺道换了一个姿势，视线恰好越过所有人，然后他就看到了正在胡同的一线灯光里练习骑自行车的温宁。

这姑娘到底是打了多少兴奋剂直到现在还不觉得累？！

按照剧情，明天早上要拍摄几组英子骑车的镜头，本来不难，可温宁不会骑自行车，王山二话不说，根据温宁的身高从村里借来一辆“二八”飞鸽，简单示范了几下如何“滑轮儿”，然后就把自行车扔给了她，并说在明天早上开拍前务必学会。

“滑轮儿”看似容易实则难得很。别说温宁初学骑车的菜鸟，即使许多骑车高手在学习“滑轮儿”这一技能时，也因力道掌握不好而从车上摔下来。冯小堃记得自己开始学时都上初中了，也是“二八”飞鸽，大概摔了三天“狗啃泥”才终于学会。回到家洗澡时才发现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把他爸冯立超气得还以为他不学好出去跟人打架了呢！

在冯小堃看来，温宁又笨又轴，“滑轮儿”需要巧劲，只用蛮力控制自行车只会让你摔得更惨。

好在温宁个高腿长，年纪轻，四肢又柔软。每次在快要摔下来时，双脚都能及时够到地面，不然现在大家就可以收工回家洗澡睡大觉了。这么想似乎很不地道，但冯小堃一想起跟温宁打的那个赌，心里就烦得慌。

我是不是有病啊，没事跟她打赌干嘛？

打赌就打赌吧，请吃一顿饭不就得了，干嘛要把脸面豁出去，还要在封箱演出中叫她三声“姑奶奶”？知道封箱演出中现场加网络直播全国一共有多少观众会看吗？去年视频点击率就已经破了千万，今天网站给出的保守估计是去年的至少三倍。

三倍，也就是说他要在一亿观众面前管一个黄毛小丫头叫“姑奶奶”？

虽然是开玩笑，但冯小堃真开不了这个口。他现在也算喜剧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目前还有几部电影正在洽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能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新人自毁身价。就在他琢磨着怎么给温宁一点好处才能让她放弃时，不远处的温宁一个踉跄从车上摔了下来。

“哎呦！”温宁是真摔疼了，趴在地上好半天没动弹

冯小堃看着心疼，三步两步跑过去先把自行车扶起来然后腾出一只手拽起了温宁。“原来你是真不会。”他揶揄，把自行车靠在墙上，“那你上学的时候怎么去学校，坐拖拉机？”

温宁白了他一眼，揉着摔疼的地方，只说：“我住校，不用骑车。”

“那是暂时用不着，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要是有日本鬼子突然闯进来，人家都会骑车，踩着轮子就跑了，可你不会，你怎么办？留下来做花姑娘？”

“你才做花姑娘呢！”

冯小堃一乐，看着气鼓鼓地她继续说：“我就是一个比喻，骑车是项基本技能，就跟游泳一样，平时用不着但你得会，要不然等哪天掉河里再学还来得及吗？所以用不着根本就不是理由！不学只能说明你懒。”

温宁说不过冯小堃，也懒得解释小时候家里穷得其实买一辆自行车都挺困难，后来进了文工团吃喝拉撒都在一栋楼里，平日里老师管得严，她是跳舞的又怕受伤上不了舞台，所以就更懒得学了。她眼光浅，暂时用不到的东西就不会主动学，仔细想想冯小堃说的也对，技多不压身，演员这个行当又是个杂活儿，光长得漂亮不行，你什么都得会点，这样才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还好骑车的戏份是明天拍，要是放到今天，就是摔死她估计也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