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周密计策

嫡女策 西兰 6107 字 4个月前

金色的帐幔低垂,金色的迎枕、背靠、褥子,满屋子都有一种天家所独有的尊贵高傲之气。上好的灯烛没有一丝烟味,笼在朦胧的金色海洋里,竟显出疲劳之态。

深紫色镶黑色皮毛的褂子,把原就不年轻的太皇太后衬得亦发老了,双颊上布满了皱纹,一双眼睛也失了从前的明亮,只觉得浑浊。她气喘吁吁坐在大炕上,猛地把手里的佛珠砸向了地上。

“混账东西。是谁干的好事,居然让她受了伤?她明日是不是绝对不可能去东宫了?咳咳咳。”她拼命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回话的内侍吓得战战兢兢,扑通磕了几个头,嘴里应道:“是,是的。太医说要静养一个月,杭家是不会再让她走动的。”

“没看见太皇太后身子不适吗?还不快点下去。”一旁伺候太皇太后的姑姑一面给太皇太后顺气,一面对地下的内侍使了一个颜色,狠瞪了一眼。

内室会意,忙小心地告了退。

太皇太后推开服侍她的人,抬眸扫了一眼,眼神凌厉、冷酷。

刚才说话的姑姑忙跪下磕头:“娘娘身子不好,还是不要为这些没用的东西生闲气了。”

“起来吧,你为我好我心里清楚,可惜如今事事不顺,我哪儿还有心情。”她说着,虚抬了一抬手,面上满是倦容:“原本设计了那么周密的计划,就等着明儿太子大婚,借机羞辱了她,再牵连上太子妃,到时候就不信皇上对杭家还能那般信任。想不到竟然功亏一篑,倘若把那女人治死也罢了,偏偏又一个没用的家伙,她依然好端端的。”

姑姑缓缓起身,倒了一杯水喂给太皇太后,劝慰道:“娘娘莫生气。虽然计划不能实行了,可好歹有人比咱们还急着除去她。既然太医说这几日不能受惊,奴婢不信一点事都不会生,杭家哪一个是简单的人。”

最近几个月来,皇上有意无意的削弱暗中属于她的势力,尤其前几日查封了医馆,自己现在根本联系不到人。现在,她不知皇上是知道实情才下的手还是误打误撞上了,希望那个人能熬得住刑,不要什么都招供了。

她摇摇头,如今的她再没有从前的信心了,又问道:“查出是谁动的手脚吗?恭王?”恭亲王的心思昭然若揭,她不可能无动于衷。也想拉拢了他成为一对盟友,可惜恭亲王野心太大,到头来养虎为患,还不如让皇上去对付他,她好保持实力。

姑姑轻轻摇头,不敢去看太后的眼睛,回道:“还没有,不过似乎并不是恭亲王派人做的手脚,他一向刚愎自用,可能不会那么重视一个小女孩。”

“你说得有理。听说他最近频繁接见来京述职的官员,几乎到了无所顾忌的地步,就不怕皇上降罪吗?”太皇天后冷笑,这个恭亲王,当真以为皇上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不过是看着,等着,等他自投罗网而已。想到这,她亦是焦急,只怕皇上对她早就疑心了。

“王爷年纪不小,怕是等不及了。”皇上今年不过三十多,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再等下去,太子也慢慢成长起来,到时候只会更难下手。

其实,太皇太后自己还不是这样,年纪一大,身子骨越来越差,自己不免忧心,别大事未成,自己就不行了。她暂时不去想这些,扶着炕桌歪了歪,问道:“那边情形如何,还是说不动嘛。”

“事情来得太突然,一时间世子爷接受不了吧。再给他一段时间,世子爷好歹是王爷唯一的儿子了,难道还能不顾王爷去的那么惨吗?娘娘放心吧,骨血相连是骗不了人的。”她心里也是没底,却只能这样安慰着。

太皇太后不知是该生气发怒还是无奈,或许当时果真是她错了,他就不该把孩子放到承平那个没脑子的手里,也就不会把他的性子弄成这副样子。她叹了口气,问道:“他还是不肯进宫见我吗?难不成连我这个他仅剩的亲人也不认了,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他,他忍心怪我?”

这个时候的太皇太后,苍老的和寻常百姓家的老太太一样,只有面对子孙的无可奈何,而没有高高在上的尊贵。

宫女不敢说话了,只是用心服侍着,有些话主子可以说,她这个做奴才的,却是永远不能开口的,上下尊卑,不过如此。

屋子里静默得能听见帐幔偶尔摆动刮在地上的声音,太皇太后低垂着头,当宫女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居然再次开口了:“传话下去,准备一下,我后日出宫去见他,务必要把人给我找到。”

“娘娘,你万金之躯,岂能轻易去危险之地?”宫女吓了一跳,这些年,没有大事,太皇太后是从来不会出宫的。

可是,一旦太皇太后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劝阻得了,她扶着头苦笑:“危险,你以为会有人刺杀我这个老太婆,即便皇上恨不得我此刻就死了,他也会尽量周全我,不会让我出事,他可背不起那个骂名。”

皇上年少登基,凭什么获得这么多人拥戴,还不是他有贤良的名声。别看他文文弱弱一派书生气,其实动起手来绝不手软,但他不到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动手的。若不是看穿了这一点,太皇太后

也忍不了这些年,她早下手了。

话说太子大婚,是天朝一大喜事,满朝文武无不前去恭贺。杭家除了杭四风荷俩夫妻,所有人都去了,而调查一事,也暂时放下一天,免得被人说成故意冲撞太子之喜。

杭天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闲了,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与风荷说话了,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常常当他回来的时候,风荷已经睡着了。

他歪靠在床沿上,听云碧与风荷汇报院里的大小事,时不时插一句嘴,觉得很是得趣。

“娘娘,夫人差人来说,明日来看娘娘呢,叫娘娘安心休养,再不许走动,要听太妃娘娘的话。还送来了许多娘娘爱吃的点心,娘娘要不要现在就尝尝。”云碧穿了一身俏丽的玫瑰色衣裙,可是神情却土着脸。

杭天曜不由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岳母大人差人来说话你不高兴?”

云碧没好气得看了杭天曜一眼,才对风荷道:“娘娘,奴婢是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娘娘心里清楚。奴婢只是头疼,沉烟给娘娘当大丫鬟的时候,奴婢见她轻轻松松就把所有事情料理得十分妥当,到了奴婢手里,怎么就顾了头忘了尾,这半日下来,人都要散架了。看来奴婢还是没有当大丫鬟的命,只求在娘娘手下做个小丫头,反正也饿不死奴婢。”

“哈哈哈。”杭天曜听得大笑起来,接着风荷道:“瞧你,都把她们宠成什么样子了,反正小丫头也饿不死,谁还乐意当大丫鬟。娘子,为夫我没银子花了,也求娘子动动手指头,赏我几个花吧。”

当着下人的面,风荷略红了红脸,啐道:“男子汉大丈夫的,好意思和我一个弱女子伸手要银子。你左右都是在府里,要银子做什么?”

杭天曜皱着一张苦脸,垂头丧气说道:“哎,要怪就怪娘子出手太大方,每回我遣平野来说什么话,你手底下的人就随便抓了一把银子给他。日子一长,他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一心琢磨着到娘子这边来差遣,还鼓动他那几个兄弟,明里暗里嫌我抠门。”

闻言,风荷亦是笑了起来,点着杭天曜的脑袋瓜骂道:“糊涂东西,人家平野岂是那么没见识的人,看上几两银子,我看是看上我的人更有可能些。”她说着,故意向云碧瞅了又瞅。

云碧欲要装作没看见,可是脸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杭天曜诧异的顺着风荷的视线看了看,不解的问道:“娘子,你不会告诉我平野看上了云碧吧,那可不成。”

“怎么不成了,这话你给我说清楚。”风荷顿时寒了脸,抓着杭天曜的耳朵。

“哎哟,痛,娘子快放手。”杭天曜大声呼痛,引得满屋子人都大笑起来。

风荷忍俊不禁,放开他笑道:“没个主子样,也不怕人笑话。为什么平野就不能看上我们云碧了,你先说。”

云碧早被他们这一番话笑闹了个大红脸,忙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杭天曜正了正神色,唉声叹气道:“前回筹办谭清与含秋的婚事,你赏了谭清一座宅子,那平野要是娶亲,我不得也照个这样置办了,不然他们几个又得背后说我闲话。所以,我看还是算了罢,你手下的人太金贵,咱们平野高攀不起。”

云暮靠门坐在小杌子上做针线,闻言也笑了起来,说道:“世子爷认为平野高攀不起,可人家平野今儿早上还买了一包桂花藕粉糕进来收买我们呢,世子爷那银子,是非掏不可了。”

杭天曜大是愕然,惊讶地看着风荷道:“平野这小子,什么时候动了这个心思,我竟是一点都没留意到。”

“等你留意到,黄花菜都凉了。不过我看平野不错,能干、伶俐,又乖觉,只要云碧和她兄长没意见,我倒是乐见其成的。”虽然有些舍不得,可是女孩儿大了总要嫁人,风荷也不能一直耽搁着她们。云碧生得好,配到外面她也不放心,平野虽只是个小厮,可日后杭天曜当了王爷,他混个管事还是不成问题的,尤其脑子灵,不木讷,不然搁不住云碧那爆裂性子。

杭天曜嬉笑着搂着风荷亲了一下,嘟着嘴道:“娘子,你说好就好,可是银子、、、”

风荷又气又好笑,躲闪着嗔道:“去,越来越不知分寸了,安安分分坐到熏笼上去,别搅得我不得安生,瞧你,把云碧都吓跑了。”

“娘子,大家都看着呢,莫非你想做一个悍妇。”他油嘴滑舌,觉得风荷生气的样子煞是好看。

两人正在闹腾,有家下的人前来请安。府里世子爷和世子妃同时受伤,下人们还不一个个前来卖好,这来请安的人几乎不曾断过。

这样才让杭天曜略微安分了一小会。

说话间,就是天黑了。太妃娘娘等人直到夜深才回来,累了一日,各自回房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