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默默的望着扈中和许久,轻声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没准备。我想为你操办,我知道你也一定不愿意。今天你肯坐下来和我吃饭,我都没想到。”
扈中和冷淡道,“大公子赏饭我怎么能不吃,我不吃就等着饿死。”。扈宇望着他,说,“爸爸你很恨我罢?”。扈中和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一定恨我,你恨我恨的连话都不愿跟我说,你连骂我都不肯骂。以后到了黄泉下,你是不是也永远不想见我的面?我知道,我软禁自己的亲生父亲,我大逆不道。虽然我现在风风光光,他们一个个都吹捧我奉承我,不过我知道在他们心里我还是个大逆不道的孽子。”
扈中和想说,今时今日你何必又去在乎别人的看法,当了□还想立牌坊?但这句狠话终于还是没说出来。拿过酒也喝起来。扈宇这一瓶酒已经被他自己喝掉三分之二,他喝了自己的一杯,仍然抓酒瓶来倒。
“我是狼子野性,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扈宇望了眼手中的酒,“我今天忽然来找爸喝酒,恐怕也是不安好心,你不怕在酒里下毒么?”
扈中和道,“我怕。”
扈宇停了停,抬起嘴角笑了一阵,笑了片刻笑意便无力的垂下来。过一会儿他道,“不是的,我知道你还是相信我。你要不是相信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着我的道,让我得手。”
扈中和长叹一口气,道,“你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我就是不相信你,也未必能是你对手。
你长大了,出来锻炼这些年,翅膀早就长得很硬了。”。这句话他倒是出自真心,这些年尤其是这二年,扈宇在h市闯荡江湖,广见世面,愈发的干练成熟。他读过大学,肚子里有本事,这些知识运用于黑道管理就比其他人高出一筹,加上天生的手段果断很辣,俨然已自成势力。若不是这样,也不能够把他这个父亲软禁起来。
扈宇笑,“爸爸你是在夸奖我?”,他自己转着酒杯,笑意苦涩。抬头望着扈中和道,“爸爸,对不起。你的生日,我也不能好好给你过。”。他道,“你生了我一回,这债我是还不了了,不过我现在,也不知道会死在哪里,等我死了,就把这条命还给爸。”
扈中和本来要冷语讽刺,给他这句话倒说的心软了,过了半晌道,“我生你的时候,可没盼过你早死。你不用还我,这些年你也不欠我什么。”
扈宇举杯道,“爸,喝酒吧。”。扈中和说,别喝了,你也喝了不少了,早点回去睡罢。扈宇却说什么不肯,只是执意倒酒,又拿来一瓶威士忌。
他喝的已经很多,仰靠在椅背上,侧头望向窗外。只见一轮弯弯的月亮斜挂在半空,金黄金黄的颜色嵌在深蓝的夜幕里,很是夺目。扈宇望着,口里喃喃,“去年今天是十五,月亮还圆。今年就剩下一半……来年……来年……”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别无退路。……我杀死爸的小太太,他是不会放过我的。死……我不怕……但是我不甘心。为什么要我死……为什么要我被亲生的父亲杀死……?”,扈宇喝醉了似的没头没尾的乱讲。
有时候听不清他说什么,有的时候又反复重复念叨,一遍一遍,“有时候我真想像扈璨一样,当一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想……我想像小时候……想妈还在的时候,每天放学就朋友跑出去疯玩,玩到半夜才回家,妈在门口骂我也听不到……我不缺钱,我为什么要为了钱大打出手……我为了什么去争权夺利……”
扈中和拉他说,“别胡说八道了!回家睡觉去吧!”,扈宇给他拉的反而倒在他身上,伏在他大腿。“我不回家,这儿才是我的家,那是泳儿的家……”
他伏了一会儿挣扎着撑起,眼神有些茫茫然的看着扈中和,“爸爸你打我罢,我让你打。你打完,你就消气了。……你要是不消气,你就接着打……接着打……打到你消气……”。他翻起身来,转身去找藤条。这屋里早没有放过藤条了。就算有,他醉眼惺忪又哪里找的出来。胡乱的翻了两下,没有找见。扈中和说,你瞎找什么,我这儿什么都没有。
扈宇索性抽出腰带递给他,“这个……用这个……你打吧,打吧……狠狠打,使劲打。”,扈中和死活不接这条腰带,道,“你又在这儿瞎作什么!喝多了就回去睡!”。扈宇仍然拿那皮带胡乱的往扈中和手里塞,忽然道,“咱们回到从前吧……咱们回到从前吧,行吗……?”
扈宇仰靠在椅背无力的垂下手,无声哽咽了一阵。
扈中和被他弄得心中一片混乱。他本来下定决心要对扈宇动手,父子俩的关系,到现在俨然只剩下利益纠葛、权势争夺。可是今晚扈宇酒后的言语,似乎又把两人变回到父子,叫人想起原来两人间维系的不只是争夺利益,还有天然而然又最珍贵的亲情和血缘。扈中和也望着他怔怔的想了很久,把剩下的一半威士忌,都一杯一杯的咽下了。脸色也一层一层的绯晕,到后来,脑子里也有些晕沉沉的。
扈宇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些清醒了,起身到盥洗室去洗了一把脸。回来时招呼佣人把酒
菜撤掉。向扈中和道,“不早了,爸你早些歇着吧,我回去了。”,一面披上自己的外衣下楼。在楼梯的时候,他晃了两下,把着扶手扶住。佣人劝他留宿明天走,但他坚持回家。
佣人还要再收拾,扈中和挥手让她们放下,出去休息。自己拉了被倚到床上,脑子里晕沉沉的,说起来也很久没有喝过酒了。虽然是想睡,但闭起眼睛却没有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