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横竖叠着,不少地方破皮渗血,难怪这样疼。
霍一飞咬咬嘴角,感觉甚是无奈。有什么时候是不用挨打的?身上不带伤的?但想怨天尤人,别说容不得他怨,根本没那个空暇,眼下还是满屋里找找,翻出包湿巾,拭了拭伤口外的浮血,便尽量小心的提起裤子来。
就算是再小心翼翼,厚硬的牛仔裤划过伤口还是刺咧咧的疼,无疑是打肿了,裤子紧紧绷绷贴在肉皮上,稍一挪动就好像钝刀在上面挫。这种苦头他也吃惯了,虽然疼,但也不觉怎么,扶着墙小心一步步挪出来。
出了门口脸上立刻换上笑容,把伤痛深深的掩盖在笑意之后,阿彤看见他,就伸手招呼,“小飞快点过来,烧鸭、鲜笋裙翅和鹅肝,还有香橙排骨汤,都是你爱吃的!薏米松仁粥和玉米浓粥,喝哪个?”
霍一飞扶着栏杆站在楼梯,看着阿彤和slloi在忙碌,slloi端菜,阿彤在摆,进哥在一边观赏,一边说些什么大约是品头论足。这样的场景,霍一飞忽然觉得如此熟悉,这人这事儿,仿佛嗖然又回到四、五年前的时候,嫂子都是常常这样和佣人忙碌,进哥也总是麻烦的挑肥拣瘦,不过容嫂退休换了菲律宾人slloi,slloi爱说话,嗓门有大,屋里有她更热闹。
自己14,5岁的时候,差不多天天都蹭在进哥家里,阿姨过世不久,家里忽然只剩下他和弟弟两个人,异常的清冷。起先要照顾小宁,后来小宁和他同学,有一个廖宏斌的一个表亲弟弟,常常混在一起,多数到廖宏斌那边去住,只撇下自己一个,就更冷清的没有一点声音了。嫂子那时身体就不好,一个月里半个月都在医院,但是只要她回家,一定把霍一飞叫过去,又做他喜欢的东西给他吃,这些烧鸭啊鲜笋啊鹅肝啊,的确都是他那时候爱吃的,薏米松仁,还是霍一飞胃肠不好,阿彤特意翻书查来的。
阿彤没有孩子,当年不到八岁的儿子夭折后,阿彤伤心过度,身体每况愈下,根本不能再怀孕。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是哪个女人不喜欢孩子呢,因为自己不能生,便把聪明伶俐的霍一飞当作了自己孩子。霍一飞那会儿还小,但是聪明懂事,乖又讨巧,换了谁也喜欢,阿彤更爱惜的紧,有她在,霍一飞在周进棍下也讨了不少的便宜,因此对这个嫂子,也是又尊敬又依赖。一转眼也是四、五年了,嫂子在德国一住就是三年,自己真以为她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忽然又回来了,好像梦一样。
阿彤大病初愈,脸色尚且苍白,脸庞也消瘦的没有一点肉,但心情特别的好,整个人都格外精神。摆好菜,又跟slloi说,“去开瓶红酒吧,今天我第一天回来,以后就能在家吃饭了。”
周进拦道,“你能喝酒吗?这一路折腾的也够呛了,消停点吧!”虽是这么说,还是让slloi去酒窖找来一瓶打开。这酒有个名字,叫做fite,是坚韧坚强的意思,送给阿彤,倒也恰到好处,她这几年来和病痛抗争,从来也没有放弃,看似柔弱的女子其实内心只怕的确比堂堂男子汉更加坚强。
阿彤看到是fite,认得这个意思,便慰然的一笑,接过来抬起头来,望了周进一眼,周进也看她,简单的一个微笑,夫妻苦守的爱和幸福都无息无声。
周进说,“得了,你slloi去弄,别忙活了。”阿彤也不跟周进辩,只浅浅笑,我在床上躺得还不够?活动活动没坏处的。
slloi翻来开瓶器,阿彤架起来轻巧一旋一拧,瓶口就拧开了,浓郁酒香立时在空气中蔓延。
霍一飞插嘴说,“嫂子,这真是好酒啊,进哥为了找这瓶酒送你,翻遍十村八店,才从人家老板手里硬抢来一瓶。”
纯属造谣,其实这是周进自家私藏的,霍一飞从来嘴巴甜,胡乱一说来哄嫂子开心。周进不理会他,阿彤撇嘴笑笑,意思你就胡说吧,这么甜的嘴怎么不见哄来几个女孩子,解决你的终身大事,便招呼着大家坐下。
这下轮到霍一飞心里打抖,瞟一眼周进就看他拉开椅子坐了,抬头仿佛带一丝不可捉摸的意味看着自己,只得咬咬牙,也拉开椅子,屁股一沾凳面疼得他吸口冷气,脸上肌肉不可抑制的扭了扭曲,慌忙转头掩饰。
阿彤全没留意他的动作,两手端酒杯,瘦的苍白的手指捏着高脚杯颈,笑道,“我们先来喝一杯吧!感谢进哥送我这瓶fite,我会记得fite是坚强的意思。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阿彤是细心的女人,一向会把生活布置的精致又井井有条,回家第一天就精心烧了这顿丰盛晚饭,虽然离家三年,但是她手好像变得更巧了,饭菜和汤都盛香无比。只可惜霍一飞没有这个享福的胃口,坐在椅子上当真如同坐在针毡,一股股火烧般的疼痛不时从身后传上来,激的他拿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阿彤自己其实没有什么胃口,长途奔波,又吃药,很有些恶心,并不饿,但看着他们吃,似乎也就非常开心了。看霍一飞还觉得是从前的小孩子,总觉得他吃不饱似的,把那大块的贝干,骨排一块块夹到他碗里。
“多吃点,看你瘦的,怎么有精神做事呢?你进哥啊也不知道照顾照顾你。”
周进笑,“他还要我照顾啊,我还没人照顾呢。”阿彤不由失笑,“你多大了,还要人照顾?跟小孩子似的。”夹了一块儿鸭脯放到他碗里,笑道,“这块儿鸭脯是给你的,别说我没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