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夫人是说?”心腹丫环欲言又止,却是听薛清冷冰冰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行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吗?”

丫环听了愣了一下,却是看薛清动作附耳上去,听到主子轻声吐露出来的一字一句,她不由颤抖了一下,最后却觉得那声音似乎在自己耳边爆炸了似的。

“办好这事,我重重有赏,不然,文兰,你可是知道我手段的!”

名唤文兰的心腹丫环连忙点头应下去办差事,只是出门的时候却是看到宋灵雁来了这边,她连忙行礼。

“你们姨娘怎么样了?”

文兰连忙答道:“回夫人的话,我们夫……服侍了姨娘几天,如今还是不见大好。”她素来知道主子的心事,如今这般狼狈,怎么愿意被宋灵雁看到,便是自作主张道:“姨娘已经歇下了,只怕是……”

似乎打脸似的,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伴随着薛清那那微弱的气息,“是夫人来了?快扶我起来。”

宋灵雁看了文兰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来我倒是打扰你们姨娘歇息了。”

文兰只窘得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似的,见宋灵雁进去并不打算找自己麻烦,文兰这才匆匆离开。

不管如何,将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好才是关键。

宋灵雁进去的时候,薛清正在吩咐丫环将自己搀扶起来,似乎要跟她行礼似的。宋灵雁唇角微微一扬,却是连忙上前道:“薛姨娘何必这般多礼呢,还是快些躺下吧。”

薛清不过是为了装个样子罢了,只是却没料到宋灵雁竟是要亲手搀扶自己,她顿时一愣,手臂往后一退,却是胳膊肘撞到了床面上,登时触动了手腕处的伤,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只让她痛不欲生。

“哎呀,薛姨娘怎么这么不小心些,这万一再伤着,岂不是难以痊愈了?”

宋灵雁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担忧似的,看着薛清的目光却又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这摆明了是在挑衅!

薛清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在宋灵雁脸上,可是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够再贸然行动了。不过,且容宋灵雁这贱人得意两日,回头自己就亲自教导她什么叫做真本事!

“多谢夫人教诲,婢妾明白了。”

让薛清自称婢妾可是很不容易,宋灵雁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似乎压在心底多年的恶气都一吐而尽了似的,可是她心中却并不轻松。

薛清在寿康伯府盘桓多年,何曾对什么人这般忍气吞声过?她宋灵雁忍了这么多时,自然也不会因为薛清一时认输而掉以轻心的。

“对了,我来找薛姨娘,是为了跟薛姨娘说,明天是世子大婚的好日子,这两天世子倒是气色不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薛姨娘还是规束你院子里的下人不要乱跑惊扰了贵客才是,毕竟到时候几位皇子和勋贵家的都是会来观礼的。”

薛清闻言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规束下人?你宋灵雁何不直说?不就是想要我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不要出去抢了你的风头吗?

竟然还接着这由头,实在是欺人太甚!

饶是心中怒气冲天,薛清脸上却还是挂着几分惨淡的笑意,“夫人这么说,婢妾定然会好好管教的,只是世子到底是婢妾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婢妾想……”

“薛姨娘这心情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柳采蓉到底是皇后娘娘的胞妹,是承恩侯原配的女儿,这般身份尊贵,又是个脾气大的,若是让她知道了薛姨娘去观礼,只怕回头她会吵闹个不停,为了阖府安宁,还望姨娘体谅些。”

竟然拿柳皇后和柳采蓉来压自己!薛清只觉得心头热血却不都流向了头皮上,只是还未待她发作,宋灵雁却是笑着道:“还有很多琐事还没处置,我先去忙了,姨娘好生歇养着就是了,毕竟年纪大了,不似年轻人,三两日就好了的。老爷,可还指望姨娘伺候呢。”

宋灵雁的话简直是一句戳一个心窝,不将薛清气得五窍生烟她不甘心似的!

宋灵雁却是心情大好脚步轻松地迈步出了去,只是刚出门没多久就听到屋里面传来的碎瓷声和丫环的尖叫声,薛清的咒骂声清晰分明,只是她骂的越厉害,宋灵雁却是心情越发好了几分。

“夫人,薛姨娘不成气候了,只是为什么您现在不趁机把庄明杰落下世子的位置?”

看了眼自幼随在身边长大的丫环,如今她院子里的管事娘子,宋灵雁笑了笑,“七巧,你觉得薛氏现在够惨吗?”

七巧闻言想了想,却是点头道:“她从来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以致于这寿康伯府中只知道有薛姨娘而不知有夫人,如今这般右手废了又是失去了老爷的宠爱,已经很惨了的。”

七巧知道,主子从小也是随着侯爷练习了骑射功夫的,虽然比不上几位少爷男儿郎的天分,可是教训小小的薛氏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然,寻常女子怎么能把人的手腕折断,而且再也治不好的呢?而且,那日之后都半个多月过去

了,也不见寿康伯去薛氏的院子里,显然薛氏失宠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宋灵雁闻言却是轻声一笑,“她这样呀,还不够惨,你放心,该秋生得到的,我一样不落会给他拿回来的,而且,薛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么多年,不好好给她点教训,她怎么会知道天高地厚?”

七巧从来知道主子是能忍的,年幼时,能忍受侯府老太太的聒噪,失去未婚夫的时候能忍受得了老太太的辱骂,嫁入寿康伯府当继室的时候,能忍受得了寿康伯的冷遇和薛清的挑衅。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都为主子高兴。

“对了夫人,我也派人去问清楚了,那天小姐从晋国夫人府里出来后还有人看到她,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不见了踪影,你说她也没去侯府找灵珊小姐,怎么就无缘无故不见了呢?”

看着七巧面露疑惑,宋灵雁笑了笑,“既然不是她躲起来了,那就不用再找了,这辈子,庄明华大概也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众人面前了。”

七巧闻言愣了一下,“为什么?难道夫人知道小姐去了哪里?”

宋灵雁轻声一笑,显得几分高深莫测,“难道你不知道,京城总是会无缘无故地走失朱门碧户的丫环小姐的,你以为去了哪里?还不是被绑架到那肮脏的地方?”

她声音冷冷的,似乎和那个曾经养育了多年的养女没有丝毫的感情似的。

七巧闻言恍然,只是脸上带着几分不能置信,“怎么可能?那小姐她……”她岂不是零落入泥碾作尘么?她简直不敢想象,伯府的小姐竟是被卖到那勾栏院里卖笑为生。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都是冤冤相报的,走吧,这场婚事我可是要操办的条条有理才是,不然我怕宫里的两位娘娘可都是不满意的。”

七巧连忙跟上了主子的步伐,只是心底里却是多少有些遗憾。其实小姐也算是个可爱的孩子,跟在夫人身边这些年,并没有为虎作伥帮薛氏,只是她……她命不好,从薛氏肚子里爬出来的,有今天也是替她亲生母亲还债了。

宋灵雁主仆两人离开后,薛氏的院子里安静了很多,只是黄昏的时候,文兰却是带着一个样貌一般的陌生女人进了来。

薛清看到这女人的时候,眼中透露着几分不满,“你们刺客楼难道就这么不重视我的这桩买卖不成?”

这女人闻言却是一笑,“薛夫人哪里话,我只是个负责跑腿的而已,向来谈生意都是要去刺客楼指定的地方的,今天红娘来到薛夫人这里,已经很是诚意了,薛夫人若是不想继续谈生意,那么红娘离开就是了。”

薛清看这红娘侃侃而谈,眼神里满是倨傲,心中多少有些恼火,这年头明明该是这些人求着自己的,可是却偏生好像是自己有事求助于他们似的。

“明天晚上,我要你刺客楼血洗晋国夫人府!”

她一字一句,便是文兰早就知道她想法也不由一惊,红娘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之后旋即却是笑了起来,“可以,不过薛夫人应该知道,晋国夫人府是由锦衣卫保护的,我们刺客楼对上锦衣卫,这价钱自然是要大一些的。”

薛清闻言微微一变,待听到红娘的报价后更是脸色大变,“你这是狮子大开口,难道以为我这是开钱庄的不要钱吗?”

红娘却是神色不变分毫,只是看着薛清淡淡道:“薛夫人若是不同意大可以去找别的人来办这事,放心,我们刺客楼向来是不会出卖主顾的信息的,我不会将薛夫人买凶杀人的事情透露出去的!”

说着不会,可是这又分明是在要挟她!薛清几乎气得脸色发白,“你威胁我!”

红娘闻言淡淡一笑,自然,自从楼主离开后,刺客楼很久没有接过这般大生意了,自然是要劫富济贫的,只是她脸上却还是神色淡然,“薛夫人言重了,红娘不敢,另外请夫人先付我五成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她语气笃定,分明就是已经做成了这买卖。

薛清几乎是气不打一处来,费力地从床内侧的暗格里掏出一个锦盒,几乎是一张一张地把银票给了红娘,生怕多了似的。

红娘却是一把夺过了薛清胸前的锦盒,“薛夫人放心,我回去会查清楚的,若是多了,回头那一半我少收些就是了。”

薛清气得脸色发白,文兰不敢留在这里伺候连忙要送红娘离开,却是被红娘拦住了,“姑娘不必,我自有我的去处,明天,还请薛夫人等信就是了。”

文兰不得已回屋里伺候,只是却见主子脸上不但怒意消失,反倒是挂着喜色和一丝不屑,她不由愣在了那里,“夫人,您……”

薛清笑着道:“还真以为我傻了不成?这刺客楼的也只能刀尖上讨生活罢了,薛宝钏一死,她那些家产还不是我这个最亲近的堂妹的?这些银子算什么?别忘了,薛宝钏可是万贯家财,富可敌国的。”

文兰发现自己竟是无话可说,只好伺候薛清躺下歇息。

主仆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却不知道屋外,却是有人来了却又是离去了。悄无声息的,似乎根本不曾打扰任何人似的。

承恩侯府小姐出嫁前夕,不比薛金莲有两个闺中密友,甚至不必当初安平侯府小姐出嫁时表姐妹前去帮忙,柳采蓉竟是连个帮忙的人都不曾有。

按理说她本是皇后胞妹,京城名媛想要沾她几分光的也不再少数,可是却都是被承恩侯拒绝了。

而唯一一个能帮她的只有她嫂子楚常乐,可却又是去了庄子里休养,根本不在侯府里,以致于柳采蓉根本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简直是孤独到极点。

宫里的嬷嬷一直在教导她规矩,甚至夫妻的敦伦之乐,可是她却是没有一点心情去听。

她根本就不喜欢庄明杰,这婚事完全是因为皇后姐姐为了给大皇子拉拢势力而做出的选择,根本没有问自己的一丝一毫的意见!

“够了,都给我出去,我想静一静!”

老嬷嬷看柳采蓉这般不配合,却是面不改色地离开了去,却是正好承恩侯夫人进了门来,听到这声音不由浅浅一笑道:“这是谁惹得我们二小姐不高兴了?回头我去教训她。”

柳采蓉对这个继母委实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眼下自己孤立无援,竟是只有她能依靠了。

“为什么楚常乐不会来,难道她身体还没好不成?”

起码,楚常乐虽然是个木头人,却还能听自己说说话,到底她和自己差不多,又都是女儿家。

柳采蓉很是恼火,并没有察觉到提及楚常乐时,承恩侯夫人脸上一闪而逝的嘲弄神色。

“你明天可有的忙活,今天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听到承恩侯夫人说这么句不容不痒的话,柳采蓉不耐烦地挥手,“我累了,夫人这些天为我操劳了,也赶快回去休息才是。”

倒还真是没她姐姐那几分心思,虽然柳采薇的心思也不见得多深。承恩侯夫人心中微微一笑,转身要离开,只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望着柳采蓉道:“采蓉,我知道我说的你可能不爱听,可是有件事你要知道,毕竟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明天你嫁到寿康伯府去就是寿康伯世子妃,万事可不能胡来,而且听说寿康伯世子的手腕到现在还没好利落,你回头可是要小心照顾着。”

柳采蓉一听提到这事就大为光火,“一遍遍地说你们究竟想说什么,难道他现在好不了还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不成?你这么一遍遍的是不是想要跟我说我嫁了个残废,往后一辈子都见不得人呀?我告诉你,有空说这个还不如去好好打扮打扮,自己都留不住男人,还能教我什么?”

柳采蓉这话简直是目无尊长,只是承恩侯夫人听了却也不气恼,不过是轻声一笑罢了,“也罢,随你了。”

她如今这般,正好。柳夏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他拉拢到自己床上?她还嫌他脏呢,一个偷……有什么值得自己去留的?

柳采蓉气鼓鼓地躺在床上睡了去,第二日倒是精神不错。

宋灵雁说的没错,到底是皇后胞妹出嫁,几位皇子还有京城中的勋贵尽数都出席了,饶是其中多数都知道寿康伯府的那点丑事。

因为两人的生辰八字,拜堂的时间是定在了酉时,那时候天气也不那么炎热,拜堂之后柳采蓉在喜娘的牵引下去了新房,而庄明杰却是被拉扯着去喝酒。

看着他左手持杯,不少人都心知肚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具体的缘由却又不是很清楚,倒是有几个好奇的猜测了起来,庄明杰虽然右手废了,可是功力还在,听到几人窃窃私语,脸上露出一丝恼火,只是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

“你怎么了?”

到底,皇甫华和庄明杰还有着几分血亲,不由关怀道。

庄明杰摇了摇头,“我有些醉了,还望表哥替我担待些,我去醒醒酒。”

皇甫华总觉得庄明杰怪怪的,可是哪里奇怪却又是说不出,见他匆匆离去,也不好再多过问,便是应了下来。

庄明杰的确是喝了不少的酒水,只是想起心中担忧的事情却还是去了薛氏的院子,只是薛清并不在院子里。

“姨娘,姨娘去看望世子妃了。”

庄明杰闻言心头一愣,喜堂上他并没有看到娘亲,他多少也猜出了来,因为自己的事情如今伯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宋灵雁一手做主,想来,到底是心有不甘吧。

庄明杰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什么情绪了。

他是恨着薛氏的,因为她自己和薛金莲这辈子注定有缘无分。

可是他又是矛盾的,没有薛氏,没有这个亲生母亲,自己又怎么能看到这世界,看到薛金莲?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似的,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只是待庄明杰赶到新房的时候,薛清已经离开了。文兰还在那里陪着柳采蓉,见状庄明杰不由猛地抓住了文兰,“我娘她去了哪里?”

文兰被抓的生疼,有些可怜兮兮道:“世子,姨娘是回房歇息去了。”

“你撒谎,我刚从那边过来,根本没有遇到她,她是不是去了晋国夫人府?”

猛地听庄明杰提到晋国夫人府,文兰愣了一

下,然后又是连忙摇手道:“没,没有的,姨娘真的是回去了的。”

只是她根本骗不了人的,“你胆敢骗我一句,我让你生不如死!”

文兰几乎吓得跌倒在地上,若不是庄明杰还抓着她,她根本没有丝毫的力气站在那里了,只是喃喃道:“奴婢真的没有说谎的。”

庄明杰笑了起来,“是吗?那昨天那自称红娘的女人是谁?”

听到庄明杰骤然提及红娘,文兰脸色一变,刚想要解释,却是感觉脑门前是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迸溅出去似的,她缓缓倒在了地上。

期间,柳采蓉一直坐在新床上,直到看到倒在地上的文兰脑门上冒出来的白花花的东西,红白交织,将大理石的地面染得一片灿烂,她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只是新房里却又哪里有庄明杰的身影?

寿康伯府马房里的小厮不明白,世子好好的新郎官不当,怎么竟然骑着马离开了,难道是不满意世子妃所以要逃婚不成?可是已经拜了堂了,怕是已经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