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的婚事,在宝宝的要求下,总算让齐严同意让步。
此例一开,主楼陡然热闹许多,白昼里访客川流不息,每个人都有一箩筐的
事,要恳求她跟齐严说一声。
府里的人们全明白,只要拜托宝宝,事情就还有转圈的馀地。最起码她说的
话,齐严都会耐著脾气听完,不会一口否决。
天气愈来愈冷,转眼到了年底,双桐城内热闹极了,家家户户凑在圆桌旁,
欢喜的吃著团圆饭。
愈接近过年,齐严就愈忙,各地钱庄送来整年结汇,他亲自盘帐,接连数日
都不见人影,甚至没有回主楼过夜。
大年三十那晚,大厅内摆了六桌,齐家亲属们难得共聚一堂,独独缺了齐严
一人,等了半个多时辰,仆人才匆忙通报,说是主人回府了。
宝宝眼儿二儿,娇美的小脸上- 有著难掩的欢欣。她站起身来,先吩咐丫鬟
端上团圆饺,接著就迈开小绣鞋,三步并两步的赶到门边等著。
好多天见不著他的面,她的、心里空空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这就是相思吗?她是在成为他的妻
子後,才慢慢懂得这种滋味。
高大的身躯,穿过灯笼照亮的长廊,仆人们纷纷福身请安。齐严踏入大厅、
锐利的眸子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後才落到妻子身上。
她穿了梅红色的对襟袄裳,领口、袖口镶了」圈白狐毛,娇贵美丽,任谁看
了,都想把她捧在怀中好好呵护。
「夫君万福。」宝宝提裙行礼,走上前去,握住他的大手。
刚从府外回来,他的手沾了雪,冷得像冰块。她想也不想的捧到小脸前,张
开嫩嫩的唇呵气,想让他快些暖起来。
黑眸深处,闪过一丝柔软的光芒,却又迅速消失不见。
「发生了什麽事?」他板著脸问,口气生硬。
她眨眨眼睛,牵著他的大手,回主桌坐下,这才慢吞吞的回答。
「唔,没事。」
齐严脸色一沈。
「那为什麽急著找我回来。」一天之中,宝宝接连派了六个人,催促他快快
回府,扰得他无心盘帐。
「夫君难道忘了今晚是除夕?」
「那又怎麽样?」
「除夕夜当然是该全家团聚,一起吃年夜饭啊。你瞧,二十四位娘,跟兄弟
姊妹们全到齐了,就等著你吃年夜饭呢!」她理所当然的说道。
齐严半眯起眼,环顾众人,每个接触到他视线的人,全都挤出僵硬的笑容。
「我有事要忙,不吃了。」他淡淡的说道,站起身来,又准备出门。
宝宝拉住他的手臂,坚决不放开,清澈的眼睛,瞪得跟小碟子一样大,彷佛
他刚刚说出口的,是极为荒谬的话。
「年夜饭就该是团团圆圆,全家聚在一起,哪能说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事,
会比一家团聚更重要?
他低下头,瞪著挂在手臂上的妻子。「家里没这项规矩。」
以往过年,他也忙得天昏地暗,每日早出晚归,甚至忘了该进食,哪有什麽
闲工夫吃年夜饭?
「那麽,从今以後有了。」她先站上椅子,双手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用尽
力气押著他坐回去,再将小脸凑到他眼前,煞有介事的告诫。「你好好的吃完这
顿饭,那些帐搁著,跑不掉的。」
大厅内静悄悄,没人敢吭声,全为宝宝捏一把冷汗,以为齐严会推开她,转
身离开。
令人诧异的,齐严竟没发火。他深吸」口气,半晌後才开口。
「下来。」
「哽?」她反应不过来。
「你不下来,怎麽吃年夜饭?」他冷冷的说道。
啊,他要留下了?
她连忙点头,扶著丈夫的手臂,乖乖的坐回椅子上,粉脸上漾满甜甜的笑意。
虽然他仍是绷著脸,但是起码肯留下,跟亲人们进餐。总有一天,她总是能
够教会他,该如何跟亲人相处。
大夥儿交换个眼神,双手不敢动,倒是在心里用力为宝宝鼓掌,赞叹她的勇
气可嘉。
眼见所有人都入席了,总管低声吩咐,让丫鬟们上菜。一道道的美味佳肴,
从厨房里端出来,摆满了桌面,让人垂涎欲滴。
没一会儿工夫,大厅内的气氛由僵硬转为热组,亲人们互相敬酒,笑声不断。
几个兄弟喝了酒壮胆,还走到主桌前,向齐严敬酒,感谢他一年的辛劳。
好菜不断端上来,最後几道是暖暖的甜汤,以及十来道精致的小点,一场年
夜饭
终於接近尾声。
宝宝也喝了些酒,粉脸红嫩嫩的,格外好看。她还挽著袖,亲自挟了个酥饼,
搁进齐严的碟子里。
「这是团圆酥,是南方的小点,用桂花、甜梅、白糖做成的,又酥又松,我
在京城里就爱吃,没想到这儿也有呢!」她仔细说道。
他目光一闪,没有说话,大手在桌下找到她软嫩的小手,紧紧握住。
这突然的举止,让粉脸更红了。
虽然没人瞧见,但她还是觉得羞赧。他的神情,让她觉得、心口发热,那炙
热的眼神,彷佛他们正独处,而她身上只穿著很少很少的衣服t 口口昙她清清喉
咙,开了话题,想转移注意力。
「对了,桑娘说,过年之後,她希望能回南方省亲去。」
此话一出,笑声停了,大厅恢复沈默。
浓眉一挑,扫向桑娘。
桑娘端起汤碗,努力喝著甜汤,不敢抬头。
「十四弟孟明说,他不想接掌商行,想上少林寺学武功。」见齐严不动筷子,
她将椅子拉近一些,挟起团圆酥喂他吃。
黑眸看向齐孟明。
手长脚长的少年垂著脑袋,把脸藏到桌下。
「还有吗?」齐严好整以暇的问道,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情绪。
宝宝用力点头,放下筷子。「还有还有,太多了些,我实在记不住。」她温
柔一笑。「不过请放心,我全都写下来了。」她可是不负所托呢!
不知是哪个人,发出一声呻吟。
她困惑的左瞧右瞧,却发现人人都低著头,不敢跟她的视线接触。
咦,是她听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