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冷脸简直不能看。
谢晚春自个儿理亏,只好凑到他边上道:“别气了别气了,这回没和你说,是我的错。”说到一半她又有些小嘟囔,“不过,我也是今天入宫了才知道自己来月事了,就是碰了个巧”
王恒之简直恨不能把谢晚春拉过来揍一顿屁股——他这一天的心情简直是天上、地下几来回。先是听说谢晚春在后宫摔了一跤小产了,他自然心痛得很,恨不得立刻入宫去看看;然后宋氏与谢晚春从宫里头回来,谢晚春偷偷和他说了事情,他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没小产就好;可松了口气后,他又想起谢晚春拿这种事来做戏,又免不了要暗自生一回闷气。
王恒之面上仍有几分怒容,可但他目光掠过谢晚春手臂还有面上摔出的伤时,心里又不由得有些心软起来,咳嗽了一声后才开口问道:“你既是要做戏,何必非要从玉阶上摔下来,弄得一身伤?”谢晚春身娇肉贵,虽是做戏,可也是真从玉阶上摔下来,浑身上下自然也有许多擦出的伤口,只是并不大重罢了。
谢晚春不由讪讪然:“宫里头都是人精,要是不弄得真一点,没人会信的。”
王恒之见她这般模样,果然还是生不起气来,最后摆摆手将她搂到怀里,拿了伤药来替她慢慢的抹上,嘴里仍旧免不了心疼的碎碎念:“你算一算?我给你擦过几回药了?下回摔自己前,能不能想一想我?”
谢晚春闻言不有一笑,她不觉眨了眨眼睛,伸手捧住王恒之那张脸,指尖在他的薄唇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柔声道:“相公此言差矣”她一双明眸好似染了点点星光,极黑极亮,看人时尤其能动人心肠,“我不仅摔跤前想着你,每时每刻都想着你呢。”
王恒之耳尖微微泛红,不自觉的移开目光,咳嗽了一声,乌黑的眼睫一根根的垂落下来:“你就会拿这些话来哄我。”
“唔,是真话呢。”谢晚春捧着他的脸,笑盈盈的仰起头,轻轻的在他唇角吻了吻,嘬了一口,发出轻微的声音。
王恒之只觉得自己面上烧得厉害,好在他素来神容冷淡,此时倒也能板着脸,拖着谢晚春半边屁股轻轻拍了一下,道:“坐好!药还没擦完呢。”说着,他又‘道貌岸然’的加了一句,“你现在来月事了,还是安稳些吧。”
谢晚春实际上也是有恃无恐——反正她来月事了,又不能那啥。所以她反倒更喜欢这时候来撩拨人,看着对方意乱情迷却又不能动手,为着自己一忍再忍,她心里头便有说不出欢喜和得意。不过此时被王恒之拍了一下屁股,哪怕是脸皮厚如谢晚春都生出几分羞恼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这才乖乖不动了。
王恒之替她上过药,又格外交代道:“这些都是擦伤,你小心些别碰到水了。”
谢晚春“唔”了一声,百无聊赖的展开手,懒洋洋的道:“好困,我要睡了。”
王恒之只好抱着她上了床,替她盖上已经被捂暖了的杯子,嘴里道:“你先睡,我去沐浴,明日休沐,正好可以陪你多睡一会儿。”
谢晚春躺在枕头上侧脸看着他,只是笑着不应声,目光盈盈然,犹如春水一般动人心肠。
王恒之叫她看得心软,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起身缓步出门。他走在廊下吹了一会儿夜里的凉风,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扬声吩咐边上的小厮明月一句:“去叫人备些冷水来吧。”也不知谢晚春的月事要几日,他说不得还要洗上好一段时间的冷水澡呢。
明月恭敬的应了一声,忙去准备东西了,心里头倒是忍不住微微一叹:上头两位主子关系不好的时候,他自然也免不了跟着着急;可上头两位主子的关系要是太好了,他又心疼起自家大爷来
第二日乃是休沐,王恒之果真陪着谢晚春睡了个懒觉。
谢晚春醒来,一转头就能看见枕边那张清俊的脸庞,手指尖都有些痒痒的,不由自主的伸手在他脸上轻轻的划过去,一点一点,仿佛临摹人像一般。
王恒之被她摸得痒痒的,忍不住睁开眼睛开口道:“你怎么不摸自己的脸。”
谢晚春闻言一笑,笑得缩倒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撒娇道:“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还不许人摸了?”
王恒之被她逗得也扬了扬唇,难得玩笑道:“你这般贪色,倒是我叫有些担心起来”
谢晚春抬抬眉稍,不由追问道:“担心什么?”
王恒之垂头看她,颇为心细的替她理了理那一头睡乱了的乌发,笑道:“担心‘红颜未老恩先断’。”
谢晚春笑得不行,伏在他怀里笑得一颤一颤,最后把头靠在他肩窝处,吹了一口气:“唔,那你以后可得对我更好一点”
两人正耳鬓厮磨,忽而听到外头有人敲门报信:“大爷,大少奶奶,夫人又是找您两位商量。”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
恰在此时,外头的丫头隔着帘子,细声道:“听说,宫里头的萧妃娘娘有喜了,皇上要封贵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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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萧妃有孕并非大事,可奇怪的是据太医说萧妃已然有孕三月多,比皇后腹中的那一胎竟然还早了将近两月,也就是说倘若她一胎得子,那就是皇帝的庶长子。
据常给萧妃看脉的岳太医说,是因为萧妃素来体弱纤瘦,近来春寒更是常常染病,一时没瞧准,如今三月过去胎像极稳,这才敢报上去。
要谢晚春说:纯粹狗屁!要是太医院的太医竟然连个滑脉都摸不准,还不如直接收拾收拾行李,赶紧滚回老家养老算了。岳太医这话,也就蒙一蒙皇帝那种谁都能骗的笨蛋罢了。
不过皇帝倒是极高兴的。他多年无子,自是知道私底下多少人议论此事,如今一时间皇后与爱妃都怀上了,这般的喜讯之下,容氏被逐出宫的悲伤也就被冲淡了许多。皇帝一喜之下,反倒是给岳太医赏了许多东西,一门心思的想着要立萧妃为贵妃。
谢晚春倒不在意这个“贵妃”的头衔,毕竟再如何,贵妃在皇后面前也只不过是个妾而已,她甚至不怎么在意萧妃腹中的那一胎,她在意的是萧家和齐天乐的图谋——这左一步、右一步,他们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等到从宋氏屋里出来,谢晚春牵着王恒之的手直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待入了屋子也是坐在榻前许久都不出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好一会儿,谢晚春才出声问王恒之道:“你说,萧家送萧妃入宫真的只是为了博圣宠?”谢晚春微微一顿,似有片刻的犹疑,她一双极美的桃花眼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还是说,他们为的就是这么一个孩子?”
王恒之闻言亦是挑了挑眉梢,沉下声音:“陛下虽是体弱,可到底青春正盛,哪怕萧妃真的生下庶长子,恐怕也没什么用。更何况,皇后所出的方是中宫嫡子,方是道统所向。”
谢晚春闻言只是一笑:她是昔日里经过夺嫡之事的人,自然知道嫡庶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不过,以王家之势重,倘宫中的皇后王望舒当真得子,那便是嫡子也是太子,无论是萧妃的庶长子还是什么都是无用的——昔日唐太宗立嫡幼子为储,大约也有一大半是因为长孙无忌势成的缘故。
这般一想,谢晚春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纤长莹然犹如美玉的长指轻轻的扣了扣木案,她若有所思的道:“既然萧家有意于此,那么萧妃当初劝陛下立王家女为后时当真就不曾害怕自己作茧自缚?”说到这里,她沉吟一瞬,白皙的指腹按在木案上,似有犹豫,“还是说,萧家已然笃定:哪怕皇后入宫,哪怕皇后有孕,皇上唯一的皇子也只会出自萧妃腹中。”
王恒之的面色已然沉了下来,抬步便往门外去寻宋氏又或是王老爷说话去了。
虽说谢晚春疑心萧家与萧妃意图不轨,王家亦是在皇后边上送了不少人防备着,可无论是萧家还是萧妃此时都是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萧妃更是装足了贤妃的模样,先是口口声声说“妾本出身微贱,受陛下恩德方才侍奉左右,然寸功未立,实不堪贵妃之位”,这才劝住了皇帝没再提立贵妃的事;而且哪怕是有孕在身,萧妃此后也没再似之前那般时时装病,反倒是日日的前去坤元宫给皇后请安,看着就是一副谦逊恭敬的模样。
一时之间,哪怕是朝里头最苛刻的言官也揪不出萧妃的毛病来,也只得赞萧妃一句“恭敬小心”,顺道再赞萧家“家风清明”。王望舒和王家却是看着萧妃那越来越大的肚子,暗生犹疑。
一直等到十月底,天气渐冷,十月三十的晚上竟是下了一场小雪,只有薄薄的那一层覆在地上,好似茫茫的白霜,一眨眼的功夫就化开了。也就是这天的晚上,萧妃在华清宫中,辗转艰难,方才产下一子。
这是皇帝的长子。边上的稳婆和太医喜得很,连忙抱着孩子出来与皇帝道喜。
皇后本人此时也就等在外头,哪怕心里有再多的猜忌和疑窦都只能压下去:萧妃这一胎确是有彤史可查,有太医院脉案为证据,也是皇后亲自看着她那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哪怕是今日生产也是皇后和皇帝两人同时坐镇,真真是没有一点差错。
皇帝亲自把那用明黄色绣云龙襁褓包住的小皇子抱到怀里头,看了又看,当真是喜得不行。他看着儿子难免就要想起儿子他娘,一抬脚就要往里头去看萧妃,可想到皇后还在边上难免又犹豫了一瞬,于是他又转头看了眼皇后王望舒。
王望舒的肚子也已有将近八月了,大得很,她身上穿着极简单厚实的便服,面上神色倒是淡淡的。看见皇帝望过来的眼神,王望舒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温温柔柔的对着皇帝一笑:“萧妃今日也是辛苦了,陛下不若进去看看吧。”
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道:“朕就是把孩子抱去给萧妃看看,皇后今日也等了许久,也是辛苦了,赶紧休息吧。”
说罢,皇帝这才掀了帘子进去。
萧妃正躺在榻上,她生产过后本是困乏至极,可仍旧是喝了几口参汤略补了补,躺在床上等着皇帝。一听到脚步声,她便露出极疲惫的笑容来:“是陛下来了
?妾如今这模样是不是丑极了?”
她一头乌发早已汗湿,面上更是苍白如纸,说话间薄唇微微一颤,毫无半丝血色,甚至连声音都是轻的不能再轻。纵是十分的颜色也只剩下六分了。
可是皇帝抱着怀中稚子,抬眼看着榻上虚弱苍白的萧妃却是百感交集,闻言时都有些情不自禁的哽咽。他快步上前,忙握住萧妃的手,眼眶微微泛红的安慰她:“在朕眼里,爱妃最美。”
萧妃闻言一笑难得显出几分娇羞模样,随即又轻声道:“孩子呢?”
皇帝抱着孩子递给她看,来回瞧了瞧,说道:“像你”
“像陛下才好呢。”萧妃宛然一笑,随即静静的垂下乌黑的眉睫,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与她骨血相连的孩子,目中神色极是复杂。她沉默了片刻,忽而又踌蹴的道,“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和陛下您说。”
“你说,朕听着呢。”皇帝看着榻上苍白虚弱的萧妃和怀中的孩子,一时之间极是满足,倒是很好说话。
萧妃面上似有几分忐忑,可仍旧是细声说着话:“前些日子,我家老夫人进来陪我说话,倒是和我说起族兄的事情。他在萧家我这一辈里行五,名叫萧羽,乃是个好武事的,往日里萧家男丁多是以文入朝,偏他进了禁卫军”萧妃语声柔柔,倒是把萧五郎的出身履历说了个明白,随即又轻轻的开口道,“如今禁卫军副统领的位置正空着,我就是想问一问陛下,我那族兄不知可否顶上?”
萧妃一贯柔弱不说政事,此时忽而提起这一茬来,皇帝倒是怔了一怔,好一会儿才道:“怎地忽然想起这事了?”
萧妃颇为艰难的伸出手,然后用自己白皙柔软的指腹轻轻的在小皇子花瓣一样柔嫩的面颊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面上显出几分惨淡之色,语声软软的:“妾已为人母,怎能不为孩子考虑呢”说到这儿,萧妃抬眼看着皇帝,目中盈盈,竟是落下泪来,“陛下,王家势大,无论是手握锦衣卫的靖平侯还是禁卫军统领何陵都与王家交好。妾知道王家忠心、皇后贤德,只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孩子尚小,妾总是忍不住要替他考虑一二。”
萧妃哭得可怜,边上的宫人们连忙上来擦泪,忙不迭的开口劝着。
一个劝:“娘娘您可不能哭,现在哭了是要落下病根子的”。
一个劝:“娘娘莫要伤心,小皇子还要看您的呢。”
一个劝:“皇上在呢,必是会给娘娘和小皇子做主的。”
萧妃只是自顾自的呜咽着,素手擦着泪,粉面染泪,一派的楚楚可怜。
如此这般,皇帝终于算是反应过来:是了,陆平川自江南那回起便和王家走得挺近,禁卫军统领何陵则是王老爷当初的弟子就像是萧妃说得,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皇帝沉吟许久,面色不定可还是点了点头:“朕回去问问这事。”
萧妃知道,皇帝这是应了。她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面上也收了泪,破涕为笑道:“多谢陛下,如此,妾也能放心些了。”那一直撑着她的那股子劲也跟着散了一些,她到底是刚生过孩子的人,早就累得想要睡下了。可萧妃还有一件事没做,她一边擦泪一边拿眼扫了一下边上的抱玉。
抱玉会意,连忙上前与皇帝道:“娘娘刚生产过了,正需要休息呢。陛下也在外头站了半天,不若先去偏殿躺一躺?”
皇帝心疼萧妃,忙抬手安慰萧妃让她休息,自己点了点头便要起身去偏殿,只是不免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皇子。
抱玉忙道:“陛下尽管休息便是了,小皇子有乳母们看着呢。”
如此妥当的安排,皇帝也就没了旁的话,伸手把皇子递给边上的乳母,这才随着抱玉一同入了偏殿休息,他入内后见着里头的熏炉里烧着香,倒是不由一乐:“这香气倒是少见,可是新制的?”
“是呢。”抱玉忙笑了一声,又道,“娘娘特意让下面给您制的香,醒脑清心。您闻闻,是不是很特别?”
皇帝心里倍觉妥帖,只觉得萧妃当真是朵可人怜的解语花。他不禁微微一笑,轻轻的嗅了嗅,果真是疲劳渐去,反倒叫人精神兴奋起来。
正说话间,外头的宫人端了茶盘来给皇帝上茶,萧妃素来贤惠,倒是选了有不少美貌的宫人侍奉君侧。今日这个端茶的宫人便是个难得的美人儿,雪玉秀美,柳腰盈盈,当真是步步生莲。
皇帝瞧着她那一双莹白如玉的素手,仿佛一缕缕的幽香从鼻尖一直到了心里,他只觉得浑身一热,虽知道这会儿不好在萧妃的偏殿里头做事,可心火一上来竟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拉着手把人搂到了怀里
抱玉轻手轻脚的退了开来,随即又交代门外的宫人:“记得,那香炉里的香要小心些。”
那宫人面上笑容颇为古怪,只是瞧着抱玉神色郑重亦是端正了面色,点头应道:“是,一定不会叫陛下看出来的。”
抱玉冷冷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抬步便往外去看萧妃以及小皇子了。
皇后王望舒乃是夜里才得了消息,说是皇帝在华清宫的偏殿里宠幸了一个宫人,疼的如珠如宝,当即便封了美人,左右都叫楚美人。
皇后早就对皇帝绝了念头,自是不会因为楚美人的事情而生怨的,真正叫她在意的乃是皇帝提了萧家五郎为禁卫军副统领——禁卫军何其重要,皇帝竟是一下子就把副统领的位置给出去了,简直是犹如儿戏一般。
皇后气得把手中的金玉镂空熏香球给丢了出去,好容易才按捺住胸口的那团火,静下声音道:“明日寻个个空,把这事告诉家里头。”
其实也不必皇后特意派人去通气,皇帝提萧家五郎为禁卫军副统领这事到底是要过明路的,王家之人也会知道。朝中自然跟着议论纷纷,倒是有不少人暗自把长恨歌里那两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给念了一遍。
谢晚春在家里头听到消息的时候不过心念一动:这副统领上头尚且还有一个统领,难不成萧家有本事把禁卫军的统领都给顶了?
这一回,不必她猜,不一会儿锦衣卫那头就送了消息来:西南变起。
据陆平川的消息是说有人说动了一部分的玄铁骑,暗开城门,周国宇文博直接遣兵而入,御驾亲征,五日之间疾行军,占下三城。满朝闻此消息皆是哗然——倘玄铁骑当真按兵不动,坐视周国长驱直入,那么西北屏障便如无物,大熙半壁江山都要危急。
谢晚春初闻消息只觉得心头微微一动,竟是不由自主的长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一直吊在心头的那颗石头终于落地了一样。她独坐房中沉思许久,忽而起身直接去房中的暗格里取出那个宋天河留给她木匣子,直接令人备了车马。
梅香倒是没想到谢晚春这时候回想着要出门,不由问了一句:“要等大爷回来再一起去吗?”
“不必,”谢晚春声调淡淡,一瞬之间已然下定决心,“你叫人准备一下,我要出城,去西山翠竹观。”
梅香神色微变,随即便敛容行礼,细声应了一句:“是。”去翠竹观能是什么事?还不是要去找那位陈希陈先生?
谢晚春一派的急切,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耽搁,车马不一会儿就给备好了,只是等她到了西山的时候,已然将近傍晚。犹如黄金一般的融融夕光照在树梢上,摇晃着落下一片碎碎的金光,淡而薄,温柔而绮丽。翠竹观倒是和她上回来的时候一样,孤零零的立在那边,人烟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