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宴生得相貌堂堂,相貌儒雅,看上去风流倜傥,识得赵子宴的人都知道,赵子宴这人好,笑眯眯的,整日将笑挂在脸上,是个见人三分笑的主儿,不由得你不待见。
可是了解赵子宴的人都知道,赵子宴是个禽兽,且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秦书与颜如玉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其中最大的受害者丹青尤以为甚。
颜夫人私底下十分担忧地拉着丹青,义正言辞告诉他:你可别离赵子宴那么近,那个小禽兽,一肚子坏水儿,我看你又是个老实好欺负的,可小心着些。
丹青但笑不语,他早已经领教过了。
赵子宴小的时候这种特质就已经初露端倪,那时候他还不叫赵子宴,他叫陈锦墨。陈锦墨这个名字还是他哭天喊地闹着陈夫子给丹青换过来的,换言之,五岁取名字的时候,赵子宴合该叫陈丹青,而不是陈锦墨。
陈锦墨小的时候就是个断袖,不仅断袖,还以貌取人。
那时候也不过六岁,陈锦墨抱着他爹陈夫子的腿,仰着头:“爹,原来男孩子也可以喜欢男孩子啊?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不管,长大了我要娶隔壁的丹青做媳妇儿!咱们这里就数他长得好看!”
于是当天,陈锦墨信誓旦旦,陈夫子教导不成,小断袖狠狠挨了一顿,嚎啕大哭,隔壁丹青听见声响,偷偷趴在门缝里看了看,眼见着他被陈夫子狠狠打了屁股。
但是第二天陈锦墨就忘了前一日自己还在床上嚎啕大哭,捂着屁股跑到隔壁,殷殷切切拉着丹青的手:“丹青,等我长大,以后娶你做媳妇儿好不好?”
丹青又羞又恼,好不容易推开他的手,想说男孩子怎么能嫁给男孩子呢?还没说话,陈锦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原因无他,方才丹青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趔趄没站稳坐在了地上,后背正好对着一株仙人掌。
于是那天丹青看着陈夫子给他挑完了刺,小败类满脸泪花旧事重提,执拗地拉着丹青的手,要娶丹青做媳妇儿。
丹青又是个实心眼的,愧疚之下,就答应了。陈锦墨又哭又笑,眼泪汪汪也不忘色胆包天,趁着陈夫子不在,吧唧一口,亲在了丹青的腮帮子上。
丹青一愣,那厮亲罢了,美滋滋道:“我有媳妇儿了。”
丹青登时觉得自己受了轻薄,脸一扭,十分委屈地回了家,思来想去的觉得,反正亲都亲了,两家离得又近,只隔了一道矮墙,长大以后嫁给他也不错,只是陈锦墨有点儿不好的,就是平日里喜欢欺负他。
听娘说,陈锦墨一出生没了娘亲,于是就和他抢母乳,他吃不饱,每天饿得哇哇大哭;再长大点儿,又和他抢玩具,哪怕是一块小石头,也得被陈锦墨抢去;等到前些日子取名字的时候,又和他抢名字;娘做了好吃的春饺,陈锦墨也总要从他碗里多夹走一个……
对了,就是这样喜欢欺负人的陈锦墨,还有个十分令人讨厌的毛病,他很喜欢哭。
跌倒了要哭,认字认不得要哭,吃不到好吃的要哭,稍微一点儿不顺意就要哭,跟个女孩子似的,丹青十分看不起他这一点儿,夫子也太宠着他了,要是以后嫁给他,得事先和陈锦墨商量好,以后不许欺负人,不准动不动就哭。
丹青寻了个陈夫子出去的空儿,将这些话同陈锦墨说了说。
陈锦墨十分沮丧:“那我以后不欺负你,也不哭了就是,你娘包得水饺十分好吃,能不能每回多给我个?我爹不会做。”
丹青想了想,反正已经习惯了,于是小脑袋一点,就答应了。两个不经事的娃娃,在陈夫子不知道的时候,竟然私自定了终身。
只是以后陈锦墨虽然不哭了,但依旧时不时欺负一下陈丹青,抢他的水饺,抓他黑亮的头发,丹青脾气一向好,也不怎么恼,就这么一直到了八岁那年。
那一年,村里爆发了瘟疫,死了很多人,这很多人里头,有丹青的娘亲,丹青孤零零一个人,因为想娘整天哭,陈锦墨就抱着他,给他擦眼泪,也不欺负他了。
村子里的人该走的都走了,没来得及走的,也成了村头的一座座坟土包,陈夫子没法教书,没法儿教书就没有办法养活两个小孩,于是丹青只能跟着远房的一位姑姑去乡下。临走的时候,陈锦墨忍了忍没忍住,先是眼红了,然后眼睛里蓄了泪,最后泪噗嗒噗嗒都落了下来,他又哭了。
丹青也抽抽鼻子,红着眼睛安慰他:“你别哭了,等我长大就回来找你,我很快就长大。”
陈锦墨泣不成声,胡乱抹泪:“那你回来还给我做媳妇儿不?”
丹青眼泪汪汪连连点头:“做,不嫁别人,就嫁你,你在这里等着,我一定回来。”
陈锦墨强压着委屈难过:“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做很大的官,有很多的银子,让你天天能吃村口张老头卖的糖,我听爹讲过,古时候有个富家人,用珍珠做聘礼,你等着,等我长大了,一定用十斛珍珠作聘礼娶你回家,要是你回来找不到我,就去燕京寻我,我在那里等着你。”
丹青走了,哭得脸花成一团,那是
陈锦墨印象最深的表情,丹青哭得好难过,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
好景不长,没两月陈夫子也没了,陈锦墨环顾一圈儿,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过了几天,米缸里连一粒米也没了,可是他都还没长大,丹青比他矮了一头,肯定也没长大,等着丹青长大回来找他,他就饿死了。
陈锦墨决定去找丹青,可是他不认得路,兜兜转转,没有找到丹青不说,连回家的路也找不到了。
乞讨,挨打,几次濒临死亡,当再次想起丹青哭花了的脸的时候,陈锦墨窝在街角,那是冬日难得的一个好天气,没有下雪,陈锦墨望着天,脚下滚过一个馒头来,拼了力气爬过去想要捡起,却被人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