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两周冰冷潮湿浓雾天气后,冬天来了,刺骨北风吹拂萨维尔大街,将昨夜残雾驱散,紧接着又卷起枯黄树叶,呼啸着掠过伦敦塔,再将树叶洒落在泰晤士河肮脏的河面上。伦敦天空上飘着一个个银色气球,在寒风中牵引气球的钢索铮铮作响。这是英国防范敌机的设备,一个个巨大的气球悬于天空,布起一道密集防线,迫使德机不能低飞投弹。
成千上万气球在勇敢执线人操纵下,保卫伦敦。庞大气球均匀排列在天空,衬着朵朵白云,骄傲地唱着勇敢、胜利的歌。一些伦敦人称它为银风筝,也有一些人叫他银色保护神。然而,它们是战争产物,随时提醒人们:敌机将会来临。过去四年中,气球是伦敦的防御堡垒,尽管没有人真心喜欢它的存在,但却不得不感谢它。
两星期前,德苏媾和,大量德国飞机从东线解放出来,德国对英国新一轮轰炸开始。昨天夜里,冬雨下个不停,这种天气,德机无法轰炸,倒给伦敦人带来难得的舒服一夜。今天早晨,大雾弥漫,人们总会祈祷,但愿雾天持续长一些,让德国人无法轰炸。天气成为伦敦甚至英国人最后一道防线。
在停车场停下汽车,查尔士走在满目疮痍的伦敦城。他住在郊区,但因生意上的关系,每天总要往返与城区郊区之间。走过桥后,查尔士竖起大衣衣领,感觉街对面巡警正在注视自己。来到路口查尔士很自然先看一眼右边,再看一眼左边,然后又看一眼右边,接着又迈着伦敦绅士特有的,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过路口。
这时,从唐宁街方向驶来的公共电车正好在街道上出现,于是查尔士感觉巡警扭过身,不再注视自己。查尔士知道,只要自己偶尔流露出英国人应有的习惯,警察就不会再注意自己了。在警察眼里,只有举动和英国人习惯不同的人,才最值得怀疑。就像聚集在英国的数十万美国大兵,他们出营后如果不穿军装很容易被盘查。
英国人习惯?查尔士联想起自己接受的10年培训,10年“伦敦镇”生活,早把自己变成地道英国人,举止、爱好、口音和普通英国人毫无二致。而在英国生活六年后,自己这个曾经在新加坡经营百货公司的英国人,自然顺利跻身伦敦上流社会。
街头一片狼藉,几天前轰炸留下的痕迹还未被清理干净,一些人正在废墟中抢救残存财物。住房墙壁被炸飞,露出破损盥洗台,曾经装饰华丽的客厅剩下一片烤焦的颓墙,另一面墙上,残存的床半悬于空中。街道路面上满是大大小小弹坑,双层公共汽车艰难蹒跚,车轮过后,扬起衣服、书籍焚烧后的灰烬。曾经繁华的伦敦,经历四年战争后,一片荒凉。
路口、影院附近可以看到穿着性感的妓女,女人需要男人,同样需要金钱,很多女人选择做“汤姆小姐”。她们的男人在军营或前线,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和美国士兵勾三搭四。
“即便只剩一人,大不列颠也会战斗下去。”公园入口处演说和街头爱国者呼喊,嘶哑刺耳。罗斯福死去一星期,英国人悲伤同时,也觉察到变化,码头工人体会最深。美国轮船比过去少了,但现在还没影响到英国人的生活,而且那是政治家应该担心的。只有当餐桌上的美国牛肉、奶粉、水果罐头减少或消失后,他们才会有更深刻的体会。
走进公园,查尔士看到迎面走来的少妇,双手挽着两个美国兵,有说有笑。“如果她丈夫从前线回来,发现老婆生了个美国孩子,不知……”查尔士心里,忍不住幻想漂亮少妇和两个美国兵在同一张床上的画面。但当三人从他面前经过时,头戴礼帽的查尔士还是微摘帽子向少妇行礼。
走到公园深处,查尔士朝湖边长椅看去,果然,一个身穿花格呢绒大衣的姑娘孤零零低头坐在那儿,女孩正在聚精会神看书。在难得没有轰炸的日子,这似乎是种不错的放松方式。查尔士慢慢朝湖边白色长椅走去,走到姑娘身边时,查尔士将大衣领放下,“请问小姐,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男人啊!偶尔一些在公园里散步的人看到查尔士笑容可掬地坐在姑娘身旁,总会笑笑。战争对一些人来说是噩梦,但对另一些不需要服役,尤其正值壮年男人而言却是天堂。当英国大多数男人都在军营时,意味很多英国女人身边没有男人,对空床很久的女人来说,男人无疑是奢侈品,于是花花公子们像美国兵一样,可以好好满足她们。
查尔士坐下,看着姑娘手中时装杂志。“小姐,杂志上时装虽然漂亮,但战争结束前,百货公司不会出现?就像你床边空置的枕头一般。”女孩扭头用碣色眼睛打量身旁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恼怒的神色。而查尔士却兴趣十足的打量女孩,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表情,“时装就像奢侈品,不是吗?”
“就像男人,不过,只要用心,也许奢侈品就在你身边。” 似乎无法适应男人调情,女孩微微低下头,同时轻轻合上手中时装杂志,放在椅子上。中年男人就要得手了。“啪”,几分钟后,在查尔士吻这个女孩时,响亮的耳光响起,随后女孩逃一般离开湖边椅子。被甩了一耳光的查尔士惊讶的悟着脸,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看着椅子上女孩遗失
的时装杂志,查尔士随手拾起,然后朝女孩逃离的方向看了几眼,脸上尽是尴尬的笑容。“该死的,真不知道玛丽下回会想出什么花招来。”离开湖边,查尔士捂着脸,满面无奈。每次,玛丽都会想到新鲜的接头方式,而回报是,自己这个花花公子的名声一再被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