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身在异国

共和16年,西元1927年10月4日,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天主教圣安德修道院内,低沉缓慢的乐声配合摇曳闪烁的灯光,庄严肃穆的气氛让人充满对上帝的敬畏。院长南文主教面前跪着十名虔诚的信徒,他们通过修道院数月的生活体验,获准成为本笃会新修士。此刻,南文主教正为他们举行“更衣礼。”

本笃会是天主教中最古老的一支教派,以清苦简朴和顽固守旧闻名于世。它向来不重豪华礼仪,但这天,修道院却破例接待了许多显赫的来宾。一旁观瞻的人,除比利时天主教重要神职人员,还有中国驻比利时、驻法、驻德、驻英、驻葡萄牙、驻荷兰公使代表,及外交官眷属,甚至有国务总理私人特使及比利时外交部门官员。

共和中国外交官来到僻静的修道院,是因为这十个即将脱下凡装俗服的人中,有一个曾长期担任要职的中国人,曾任共和中国国务院外交部外交次长,在中国外交史上参与签订日本强加给中国的二十一条,其后又与日本签署多条协约的陆徵祥,在共和中国外交史上,陆徵祥毁誉参半。

56岁的陆徵祥换上黑粗布修士服,单薄的躯体更显瘦弱,剃秃的小脑袋、干瘪的面颊和松弛的嘴角,显现与年龄不符的衰老和疲惫。一副老式无框圆眼镜后,是一对典型的中国小黑眼睛,眼神里透出息事宁人、与世无争的柔顺。在场中外官员各怀心事,沉默、好奇地注视着这个中国老人。

当年的陆徵祥,服饰华丽、举止典雅、欧化味儿十足。头顶礼帽,胸前挂满各色绶带和耀眼的勋章,依稀的山羊胡须颇有风度地垂到颌下,唇鬃别致地微微向上弯。如今这一切连同含蓄而矜持的神情都已荡然无存。此时,陆徵祥喜怒不形于色的小眼睛里,隐隐透出忧愁、迷惘和悲凉,隐藏在修士虔诚、善静和知命乐天的面容后。

修道院南文院长礼毕后,向十名新入会的修士致辞,最后来到陆徵祥面前,对本笃会历史上官阶最高的修士说:“阁下,这是您最后一次被称为阁下。进入修道院,并不意味中止凡世间的使命。从此,您被正式接纳为本笃会一员。”陆徵祥点头回应。从此,沉浮宦海十多年的陆徵祥,绝弃世俗,开始清苦修士生活。

以近花甲之年同12个不同国籍的青年修士一起恪守院内教规,喝凉水,啃干面包,苦苦学习拉丁文和神学。风云一时的共和中国外交次长,脱下西装革履,穿上宽松的修士青袍,昔日向上翘的菱角胡和向下飘的诗人须都不见了,真可谓六根清净,甚至名字也改叫天士比德。人们不再叫他陆徵祥,而称他比德兄弟。

布鲁塞尔郊外圣安德修道院旁林荫遮蔽,溪水潺潺,尽显世外桃园般的恬静与闲适。2年前,德国铁蹄踏上比利时国土,布鲁塞尔便失去过往的平静,街道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德国士兵,身穿黑衣的党卫军。但圣安德修道院附近却继续保持世外桃园般的恬静,甚至路上都看不到巡逻的德国士兵和党卫军、盖世太保。

德军占领比利时后,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被任命为比利时军事总督,对圣安德修道院的造访,让居住在圣安德修道院附近的比利时人明白了其中原因,是因为次长修士保护。“不要去打扰他的修行。”法肯豪森曾下令。命令亦得到柏林认可。修道院里的中国人曾出任中国外交次长,与多位德国军政要人保持良好的私谊。长达二十余年中德合作,使很多德国军政要人,与中国官员保持良好的私谊。

一辆悬挂共和中国国旗的轿车在圣安德修道院大门前停下,附近的比利时人好奇的观望。比德修士曾解救很多比利时人,即使比利时国王和王后求情交涉也会被德国人无情拒绝,但中国修士出面,德国人却总会欣然接受,不少比利时人从各地赶来寻求中国修士帮忙,解救被关押的亲属,而他从不拒绝,以修士特有的慈悲之心,竭尽所能。

前些天,当中国春节到来,附近比利时人特意给比德修士送去新年礼物,感谢他的仁慈。当中国大使馆的轿车来到,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中国大使来给比德修士拜年的。狭小的修士小寝室显得阴冷昏暗,打量清苦的环境,孙云勤面对半闭眼睛的老师,颇感惭愧。从老师进入修道院修行,自己从来没看望过老师,那怕一次。

“老师,受苦了。”“我是修士,清苦简朴的修行是我会信条。”71岁的陆徵祥腰背微驼,削瘦的身躯根本撑不起宽大的修士袍。半闭眼睛的陆徵祥没有一丝情感波动,似乎来者根本不是自己最喜爱的后辈,一手提携的学生。“老师,此次来比利时,给你带来总理的信。”孙云勤拿出上书:比德修士亲启的信,递给陆徵祥。

“我是修士,早已不问外事,请您转告总理……”陆徵祥刚要拒绝,话被孙云勤不礼貌的打断。从德国来比利时前,国务院发来密电,要求务必把总理亲笔信交给老师,绝不能出差错。“老师,请您看过信后再做决定。”老师虽说不问外事已久,但中国对美、英宣战后,仍主编《益世报海外通讯》,向欧洲人介绍中国对英美宣战的目的,呼吁世界人民支持中国解放亚洲列强殖民地的“自由战争”。

“中国为亚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