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西方人黑白分明的思想方法不同,日本人的界限模模糊糊。在国际关系中,日本人讲究的 “政策”而不是 “原则”。对西方来说,日本人似乎没有道德心,西方的逻辑象一个手提箱,明确而有限度,东方的逻辑却象日本人用的包袱布,可大可小,随机应变,不需要时,还可以叠起来装在口袋里。
西方人认为日本人存在不可理解的矛盾:既讲礼貌又野蛮,既忠诚老实又诡计多端,既勇敢又懦弱,既勤劳又懒惰,统统同时存在。对日本人,这并没有什么不正常,而是统一体,他们不明白西方人为什么不能理解。对日本人来说,没有矛盾的人不配受尊敬,那样的人头脑简单,一个人矛盾越多,便越深奥,自我斗争越尖锐,生活便越丰富。
日本所有的一切都可用一个词来表达: “沙由那拉”, “沙由”的意思是 “这样”, “那拉”的意思是 “就”,合起来的意思是 “就这样吧”。日本人每时每刻都说 “沙由那拉”,因为他们觉得每时每刻都是一场梦,人生就是 “沙由那拉”。帝国可兴可衰,英雄和哲人也免不了化为尘土,行星来而复去,但 “变化”却是永远不变的,包括 “变化”本身。
这种哲学,使日本人有力量泰然应对灾难,理解每个时刻都可能是最后的时刻,这并不是悲观主义,而是泰然处之的人生观,不会泄气、失望或沾沾自喜,而是坦然接受不可避免的事情。日本人最钦佩的鱼是鲤鱼,它勇敢地逆流而上,跃越最陡峭的瀑布,但是,一旦被捕捉放在菜板上就一动不动,安静地迎接死神。就这样吧, “沙就那拉”。
“东方丸”邮轮缓缓驶入横滨湾,第一次来日本的程飞提着行李从客运码头到海关检查站一路上,每隔十几米就可以看到站岗的人民军。持枪站岗的士兵穿着土黄色军服,大概是因为没有太多换洗的衣服,衣服表面上很脏,为什么会有军人执勤,在国内客运码头,根本见不到军警,陈飞感觉很诧异,
出了码头,就是横滨海关和边防联检大院,院内有一个两层小楼,大院周围有围墙。每一个进入日本的外国人都要在这里填报入境单,海关人员要对入境人员进行例行检查。两层高的海关大楼上,飘扬一面红旗,与旧日本旗的区别是由白底红日膏药旗变成红底金日膏药旗。望着海关大楼上的日本国旗,程飞感觉不太适应,毕竟和少年时在黄浦江看到的日本旗存在很大差异。
经过海关出口时,远远看到一个穿灰色制服,带大檐帽的女兵坐在那,程飞吹了一声口哨,女兵很漂亮。女兵负责检查证件,主要对照证件上的照片和本人是否一致,是不是伪造证件。太多的检查严重耽误了工作效率,海关六个出口排出超长队,程飞倒乐得如此,六个出口检查站的女兵都很漂亮。
“第一次来日本?”检查站女兵看了眼全新的证件,用生硬的中文问道,眼中带着警惕。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总在尝试摧毁信奉德克莫拉西主义的日本,中国就是其中之一,但上级却要求对执商务签证到日本的外国商人,尽可能客气,而且要保护他们。
“是的,小姐!像您这么漂亮的女孩,穿上军装就更漂亮了!”程飞冲漂亮海关女兵笑笑,如果不是后面人催,程飞希望多聊两句。 “坠落的资本主义!”女兵显然误会了程飞的 “意思”把称赞视为 “调戏”。
自讨没趣的程飞提着行李走出海关,看到人群一个年青人高举书写自己名字的牌子,翘首以待。年轻人是代办处派来接自己的工作人员,日本虽说更改国名,关上国门,但商业贸易却从未停止,仍然源源不断吸引 “资本主义”国家的贷款。
程飞提着行李走过去,从衣袋里取出名片,“你好,我是幸福终点的程飞!”“商务代办处三级助理肖文桂,这是我的名片。”收起牌子肖文桂接过名片又递出自己的名片,基本上第一次来日本做生意的商人,都会联系驻日商务代办处,没有代办处出面,商人很难在日本打开局面。
街道上车辆很少,陈旧的街道显得很宽,路口也没有红绿灯,主要路口有交警用指挥棒指挥交通。街上的交警很多是女警察,穿兰色警服,看起来挺精神。路上自行车也很少,大部分人步行,很多人衣服破旧。看到的一切,很难让程飞相信,这是叔叔口中:到处是温泉旅馆,街道两侧充满西洋建筑,象征日本开化的横滨,现在的横滨甚至不如国内中等城市。
“程老板,记住,在日本不能贸然和日本人接触,更不能私下接触,因为日本人私下接触中国人就会被国家安全局调查,会给他全家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也可能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肖文桂郑重其事叮嘱程先生,作为中国驻日本商务代办处工作人员,向第一次来日本做生意的国人介绍日本国情非常必要,毕竟日本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肖先生,怎么会?报纸上介绍的日本可不是你说的样子。”尽管对横滨很失望,毕竟偶尔可以看到报纸上对日本的报道,报纸上的日本可是和肖文桂口中的不太一样,好像和自己看到的横滨也不太一样,或许这是因为横滨还未能完全重建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