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四年六月七日,中国外交部收到美国召开限制海军军备会议的非正式邀请。中国与英、法、意三国赞同举行会议不同,邀请书让政府陷入迟疑不决的境地。国内上下担心英、美、法联合起来在会上逼中国废除海军法,但又担心不出席会议,会遭到世界舆论的谴责,在外交上陷于孤立。
中华革命党机关报《共和日报》警告,如果中国参会将很有可能成为列强谈判桌上的牺牲品。一些中国人甚至认为,已经到了 “国家兴亡的时刻”中国必须拒绝参会,全力备战。举国上下对西方国家极度失望和怀疑,认定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但国务院、国会经过再三考虑、磋商,拖到七月十五日才作出回答,希望会议在讨论限制军备问题外,以切实维护太平洋安全为出发点,彻底解决 “婆罗洲危机”。经反复磋商,美国同意中国提出的要求。
八月十一日,美国向英、法、意、中四国发出正式邀请。邀请书第一部分写道:巨额军费开支造成沉重的经济负担,消耗大量资源,以至侵害社会之安定、正义之伸张、和平之意愿。目前有关各国会同讨论裁减军备的时机已到,首先应讨论限制海军军备问题。邀请书第二部分指出,须有和平意愿并愿意消除国家间误会,裁减军备才有成功之可能,因而对太平洋及远东问题的讨论应遵循尊重友谊、去除争端的原则。
九月二十一日,美国国务院公布拟定的议事日程,确定会议将讨论两大问题,即限制军备问题与太平洋及远东问题。英、法、意等国表示同意。九月二十七日,在要求得到同意后,中国正式答复参加会议。
后来,荷兰、葡萄牙、比利时三国政府表示,都是太平洋地区利益相关国家,要求参加会议。十月四日,美国对上述三国补发邀请书,同时根据英、法要求,又请邀请海军军备早在巴黎就遭到限制的德国参加会议。”一九二四年《世界海军年鉴》
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美国首府华盛顿覆盖在冰雪中,波托马克河两岸一片银妆素裹。白宫正南石质方尖的华盛顿纪念碑,完全笼罩在纷扬的大雪之中。此时华盛顿,分外妖娆和平静。平静之下,暗潮涌动,半个月前甚至更早就抵达华盛顿的各国全权代表,从未停止过 “攻关”活动。
雪花纷飞的道路上,两辆白色摩托车引导护送一辆高级汽车疾驰,汽车车首飘扬着两面五色旗。身穿海军大衣,头戴白色海军大檐帽的程壁光端坐在汽车后排,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坐在他身旁的施乾绅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顾维钧和王宠惠坐在他们对面,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雪景,汽车驶出酒店后,四人一路上保持沉默。
共和十三年就要过去了,今天是全权代表团抵达美国后,最重要的一天。抵达美国后十七天来,四人费尽心机的努力,内幕繁杂的幕后周旋、私下交易,今天就会有结果,结果是好是坏,四人都没有底气。 “哎!”车队距离华盛顿革命女儿会大厦越来越近时,程壁光长叹一声,朝坐在对面的施乾绅望去,满面无奈。如果可以选择,程壁光宁可立即回国,也不愿意参加会议。
表面上,美、英、法各国参加华盛顿会议,都是为了安定社会、保持正义、确立和平诸如此类冠冕堂皇的目的。实际上,各有如意算盘。美国企图限制英、中的海军扩张,消除中国在南洋的影响,为夺取远东、太平洋地区的霸权创造条件。要达到目的,就要限制中国海军军备发展。
来到华盛顿后,程壁光总算明白为什么国内激进团体纷纷发言称:中国参加华盛顿会议,无疑是将中国海军送上断头台。在限制海军军备前提下,英、美可以接受中国海军实力是多少?望着窗外风景,施乾绅跟着叹了口气。施乾绅是南洋人,比任何人都明白大舰队的意义,正因为知道舰队的重要性,才会在出任海军委员会主席后,立即在国会展开游说,鼓吹海军扩军的必要性。
职业外交官王宠惠当然明白两人为何叹息,是为大舰队的流产。自己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在会议上争取更多的利益,包括海军利益。 “施主席、程总长,我们至少明白美国的策略是联合英国,抑制中国。英国和美国都想在保持现有利益的前提下,削弱对方,进而捞取更多的好处。
但英国的策略是尽量不得罪美国,同时尽可能抑制中国在南洋对英国形成的压力,所以两国之间尽管有分歧,但可以想见在抑制我国的态度上是一致的,我们只能坚持在裁减军备或缔结盟约方面,都必须以维持中国在南洋的特殊利益为原则,必要时为了确保南洋利益可适当牺牲部分海军利益,这是出发前总理为三人送行时特意交待的,为了南洋,国家可以付出更大的牺牲。”
施乾绅睁开眼,摇摇程壁光说道: “恒启,相信总理已经有了应对计划,你我只需稍安勿燥!与这些人周旋就是了。”总理!程壁光苦笑一声,总理又有什么办法? “10比7”顾维钧并没有发表意见,在心中念叨这个数字。这是赴美前,总理要求自己竭力争取的比例。就现在的形式,英美两国很难接受这个比例。
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三日,华盛顿限
制军备会议,在美国首都美国革命女儿会大厦开幕。会场附近,挤满顶风冒雪围观的人群,一些 “和平人士”高举牌子呼吁各国代表停止军备竞赛,更多人则想一睹各国代表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