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森森囿了灵儿的喜玩天性,惹来小妻子的怏怏不乐,未料,深受皇上宠爱的城主夫人,恣意游玩于宫内的奇花异草章、亭台楼阁之中,竟如鱼得水了。
“夫人在哪里?”每日他与皇上章、太子议完朝事回至寄住的偏殿,必有此问。
而宫婢的回答,诸如随皇后游园赏花章、泛舟采荷,抑或赏戏听曲看杂耍之类,不胜枚举。显然,他的小妻子镇日节目多多,乐不思蜀,将他这位夫君抛到了九霄云外。
芳踪难觅倒也罢了,耳根旁边还常有一位太子殿下的肆意奚落。
“城主大人好福气,非但娶得灵儿这样可爱人儿为妻,紧要关头还有红颜知己鼎立相助,魏家女子从来都是心高气傲,而那个魏怡芳为了你,肯变成一个糟老头儿立于众目睽睽之下慷慨陈辞,足见城主大人魅力非凡,当真令人羡慕得紧。不知城主有何手段?可否赐教?”
这位太子,天子跟前自信从容,深受倚重;群臣面前持重冷肃,威信颇高。惟独到了他面前,就变成了如此一个刻薄饶舌男子,扰得他难得清静。
“莫非太子殿下想起了当初因红颜知己失去未婚妻子的伤心往事,方有如此感慨?若如此,请太子殿下不必忧心,微臣与魏怡芳的情谊,乃江湖兄弟之交,不促丝毫所谓红颜知己的暧昧,太子殿下勿需以己度人。”恼到极处,城主的反击亦是不乏尖锐。
他当然不会劣质到以捏弄人伤心处为乐,但既然这位太子殿下如此不遗余力地在此拈闲酸吃闲醋,他不还以颜色似乎太不近人情了些,不是么?
“魏怡芳倒也罢了,那女子江湖气重于闺阁气,难免有些盲目仁义,识人不明。”秋明昊浑未经意,显然,那些往事眼下已不再是心头困扰,太子殿下感兴趣的,仍是对城主大人的言削语刮。“连秋观云那个巫界第一小恶霸都甘心情愿的受你驱使,倒像是寒月王叔是位巫术奇才,蛊惑人心的本事恁是了得呢。”
“太子殿下向来是如此称呼长辈的么?巫界第一小恶霸?”
“当面自然不会,背后道人自然便要畅所欲言,与人前迥然不同,此乃人之天性,寒月王叔不认同么?”
“……”于是,秋寒月确定,这位太子殿下是存意来消遣的,自己若与他较真下去,定然如了其愿,给了他弄舌之机,既如此,不睬就是。
距七月十八日尚有几日工夫,灵儿整日不见影儿,为使耳边安宁,是以一旦得暇他便台出宫门,寻个清静去。
上一次回到京城这处故地,因灵儿伤势危重,自不可能有游赏京城风光的心情与闲暇,此时刻前方虽有危机相待,但与那危在旦夕的情形毕竟不同。几日下来,城主大人忧游赏了京城几处名胜景致,心臆亦稍加开阔明朗起来。
而这日,在再度失去了小妻子芳踪之后,他又至北宫门外一家茶肆饮茶听书,偏偏冤家路窄,遇到了最不想遇见之人
庆王府小王爷严朝宗。
“小王还想着如此气宇不凡的贵人是哪一位?敢情是赫赫有名的飞狐城城主,小王这厢有礼。”
秋寒月正垂睑啜茗,倏然间眼前光线微暗,有一道极不讨喜的声线透进耳谷,登时让入口的大红炮失却了香醇味道。
他缓慢抬眸,淡觑来人,唇角勾笑,“原来是庆王府的小王爷,在下有礼了。”说有礼,却端坐未动,仅欠首作示。
依他由来的为人习性,眼前人乃受皇上御封的王府少主,他纵是不喜,也会以该有的礼法相待,但思及前度自己几乎失去灵儿的危难,此人虽非直接导致者,却也参与其中,城主大人自忖自己能够和气面对,已算得上气度惊人,至于礼法,能省则省了。
不出意外,严朝宗眸内有恼怒抹过,此人若非气量狭隘,也不会将一桩陈年旧案记到这时。
“阁下不在飞狐城做阁下为所欲为的一方之王,来到京城这处有何贵干?”早有店中人殷勤恭敬地抬来楠木圈椅置于庆王府小王爷身后,严朝宗撩衣落座,摇扇启话间,有意无意将声量放大,引来四围人侧目。“秋城主来到这皇城贵地,难不成是为了更大前程而至?小王劝阁下,人心贵在知足,秋城主已然是一方霸主,莫要太贪心了才好。
“哦?”秋寒月淡扬剑眉。“听小王爷这语气,似是把京城当成自家的了,本城主倒是来不得了?若来了,还要征求小王爷的肯允方成?”
“小王几时说了这话?敢有此心此想又敢付诸于口的,也惟有秋城主这等皇族子弟,小王不敢嫉妒,更不敢羡慕,秋城主莫要栽给小王恁大罪名。”
这话,听似浅薄讥讽的妒语,实则居心极恶,秋寒月眸光咄咄觑去,笑意揉,“小王爷何必过谦,阁下连诬陷皇家媳妇的事都已然为下,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先帝恩宠,祖上积德,本城主劝小王爷还是莫要太挥霍才好。”
“你此话何意?”严朝宗蓦立,满面恚怒,眸线怨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王爷认为是何意便是何意。”他悠然道。
“秋寒月你不要欺人太甚!依恃着你这皇
家子弟的身份,害死人命也可逍遥法外,以为就此自在了么?法不断你,我严朝宗不会容你!你害我姐姐那笔账,我早晚要和你算个清楚!”
“欢迎之至。”有如此一个人搅局,任是如何怡然的心境也遭破坏殆尽,秋寒月份推盏起身,扔下一块碎银,径自步离。
“秋寒月!”他这般行止,更加激人怒火,严朝宗一声厉吼,伴随着特翻桌椅之声,追索而来。“秋寒月你记着,本王断不会放过你,看你能逍遥到何年何月!本王会要你死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