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了个大早,阿福阿满也早起跟着穆老头儿练拳去了。家卓家斐两个小子悄悄地跟了去,看到阿福阿满两个孩子练功的场景,再回来,两个孩子看阿福阿满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家卓看满脸笑嘻嘻的阿满,心里不由一阵后怕。昨天那一拳一脚幸好没落在他身上……想想早上看到阿满一拳出去,儿臂般的木棍咔嚓一声齐齐断成两截的场景,他心里就一阵发寒。
旋冰示意着邱晨看过去,见小小子一脸惧色,看阿满都不太敢正眼了,忍不住好笑,却也不表现出来,只招呼着道:“都多吃点儿,吃过饭,咱们要去山上寻找适合种果树的地方,吃的少了,待会儿爬山可爬不动。”
阿福阿满都欢快地点头应着,家斐虽然对阿福阿满练功之苦之累颇有感触,却并不害怕,隐隐还兴奋着想跟着一起练,自然地也神情自然欢快,也跟着应和着,家卓多少有点儿心事,却因为已经跟阿满和好,后怕却不是真的害怕了,是以,略一迟疑也就跟着应下来。
吃过早饭,阿福阿满都换了短打棉衣裤加轻快的鹿皮小短靴,如外又各穿了一件齐膝短皮袍子,不同的是,阿福是宝蓝色四象团花缎面外表,用的是小灰鼠皮,简单大方的圆领;阿满则是樱桃红精绣着星点小雏菊的绉纱双层外表,用的则是上好的雪兔皮,小立领微微地翻出一圈雪白的茸毛来,衬着小丫头的苹果脸,大眼睛亮闪闪,格外俏皮好看。
家卓暗暗感叹,这样的小女儿家多好看,不知道的谁会想到她一拳能将那么粗的木棍打断!
这一次上山自然不能坐车了,邱晨仍旧是昨日的皮袍子,身上裹了一件碧青色夹丝绵漳绒斗篷,脚上同样穿着一双鹿皮短筒轻靴,手上戴着羊皮手套,身形清瘦却挺拔,英气飒爽。
看着家卓身上的长袍斗篷,邱晨笑着睨了阿满一眼,阿满嘟嘟嘴,嗒嗒嗒地跑出去拎了两只包袱进来,塞给家卓和家斐哥俩:“拿着,我娘给你们准备的骑装!”
因是临时起意,这两套骑装也不是特意给两兄弟准备的,是邱晨为俊言俊章哥俩备下准备送回去的,恰好有了这事儿,就先拿来借用了。
家卓和家斐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连忙将包袱打开来看,一看是跟阿福同款不同色的皮袍子,鹿皮靴子,皮帽子,连羊皮手套和羊毛围脖都有,两个半大小子立刻就笑的咧了嘴。
邱晨笑着道:“时辰不早了,赶紧去换了,咱们出发了!”
家卓家斐连连点着头,也不用小厮,亲自抱着包袱,齐齐朝邱晨鞠了一躬,脸儿红红地跑回去换衣裳去了。
九月底,天气初冷,却还没到数九寒天的酷寒,孩子们穿了薄丝绵袄裤,套了一件小毛皮袍子已经足够了。
也就一刻钟功夫,家卓家斐哥俩儿满脸兴奋喜悦地换好了衣裳转了回来。家卓家斐比俊言俊章小一两岁,这两件袍子穿在二人身上略有些长,袍角到了膝下,不过腰身尺寸只是略宽松,不显松垮垮的,这个时代的袍服本就偏宽松,倒也不显什么。
两个孩子显然是第一次穿骑装,又对接下来的骑马充满憧憬和期待,都满脸兴奋着,眼睛亮亮地。邱晨上下打量着哥俩的衣裳,又上前亲自给哥俩整理了一下袍子、围脖,点头笑着道:“不错,一下子成了男子汉了!”
家卓家斐兄弟俩互相看看,羞涩而喜悦地笑了,到底是诗礼之家出来的,也没忘向邱晨长揖致谢。
邱晨原本想把昀哥儿留在家里的,穆老头儿却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冻到不会磕到……邱晨见他坚持,又怕自己不同意他偷着带孩子出门,也只好同意了,也好将孩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这会儿,几个大孩子收拾利落,邱晨从汪氏怀里接过同样穿着皮袍子带着雪兔皮帽子的昀哥儿,黑色红团花帽子边缘翻着一圈白色的茸毛,头顶上还缝了两只半圆形的白色的毛茸茸的小耳朵,戴在昀哥儿的大脑袋上,一晃一晃,像极了胖乎乎憨态可掬的小熊猫。
邱晨抱过来亲了亲,逗得昀哥儿咯咯咯地笑起来。
阿福阿满也上前来踮着脚摸着昀哥儿的小手,一脸的喜爱。昀哥儿被哥哥姐姐簇拥着,稍远些还站了两个大哥哥,眼睛都不够使了,一脸的欢笑喜悦。
会齐了人,从庄院里走出来,秦礼等人已经备好了马匹,昀哥儿直接被穆老头儿抱了去,选了一匹黄骠马,一手抱着昀哥儿一手拉着马缰,抬脚踏上马镫,几乎没看到怎么动作,一大一小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到了马背上。
邱晨看着略略放了心,招呼着阿福阿满几个孩子也上马出行。家卓家斐不会骑马,只好屈就着让护卫们带着,再看阿福阿满自如地上马,控马而行,两个小子羡慕的眼都绿了。
邱晨的胭脂也一路跟着她到了京城,只不过,胭脂跟了邱晨也算是委屈了,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趟门。今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出来,邱晨刚走到它身旁,胭脂就亲昵地低了头过来蹭她,还有些急不可耐地踱着步子,好像在催促邱晨快点儿。
执了马缰,认镫上马,邱晨刚刚坐稳,胭脂就迈
动长腿出发了。
邱晨笑笑,拍拍胭脂的脖子,安抚着心急的马儿,回头看看跟着来的承影和蒸雪也都上了马,更重要的是充任向导的刘大壮和刘柱子爷俩也上了马,邱晨对他们爷两个点点头示意着,刘大壮一抖马缰,喊了一声:“去!”身下不起眼的黑马扬起蹄子,徐徐前行。
刘大壮仅存的右手控着马,回头对邱晨笑道:“这马儿跟我多年,如今也老了!”
邱晨挂着笑,微微眯着眼,目光从陡然不一样的刘大壮身上,转到他的黑马身上,就见这马儿虽然有些老迈,可仍旧看得出来,骨架高大,腿长蹄大,行走间虽然迟缓了些,却仍旧不失优雅,甚至隐隐可见壮年时雄壮之姿,邱晨的目光回转间,瞥见马臀上一个菱形的烙印……这是军马独有的印迹,她在秦铮的大黑马身上见过!
这一匹老马,这一个老人,想当年也曾叱诧疆场,几无匹敌!
邱晨转回目光,抬眼看着刘大壮道:“这马儿跟人一样,年轻时拼的是力气胆气,上了年龄啊,靠的可就是积年的经验和阅历了。老马识途,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都是这个意思呢!”
刘大壮微微一怔,随即咧嘴笑起来,少了许多谨小慎微,多了几许豪气爽利,连连点着头道:“夫人说的极是!”
控着马绕着零落的庄户房屋院落,一路出了庄子,刘柱子在前头领路,穆老头儿带着昀哥儿紧跟在他旁边,邱晨伴着刘大壮老爷子紧随其后,后边是阿福阿满,丫头护卫们,连带被护卫带着的家卓家斐哥俩分散四周,一行人放开了马速,一路奔跑着上了山坡。
庄子近旁一大片都是人力休整过的菜园果林,去年建起来的几个玻璃暖棚零落地分散在庄子周边一些比较平缓的山坡上。这一段路还算平坦宽阔,马儿能够跑起来,如是走了两刻钟功夫,众人已经穿过了栽培果林,来到了自然山林的边缘。
前头的刘柱子勒住马儿,回头跟邱晨回报:“夫人,再往前就没有大路了,山路崎岖,夫人小心着些!”
邱晨含笑点点头,队伍又前进起来,所有人都控着马儿,小心翼翼地踏进了山林之中。
刘柱子生在此长在此,对这一片山林极为熟悉。由他带领着进入林子,虽说崎岖不平,却总算是有路,马儿也能够顺畅通行。
地上积了厚厚的落叶,消减了马蹄的踏踏之声,落地多日的树叶干脆了,发出细微众多的咔嚓破碎声响。
九月底的山林,树叶落了大半,少部分留恋在枝头的叶子,也呈现出透红、橙黄的绚烂来,山林的色彩缤纷艳丽着,虽然临近寒冬,却美得令人心颤,让人目眩!
如此又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山林渐渐稀疏,裸露在外石块越来越多,往上看,已经能够看到山顶渐渐近了。渐渐地山石越来越嶙峋,山路也越来越陡峭,已经没法子骑马而行。
刘柱子停住询问,“夫人,从这边绕过去还有路,若是登顶,就要下马走路了!”
邱晨点点头,回头看向四个孩子,见几双眼睛都亮亮的,带着期望和踊跃,邱晨笑着招呼一声,带着众人下了马:“上山顶,看一看层林尽染!”
阿福阿满欢呼着,家卓家斐也暂时丢下不会骑马的懊恼,纷纷下了马,几个孩子招呼着雀跃着,朝着不远处的山顶攀爬上去。
登上山顶,眼前豁然开阔,大片的红色橙色泼洒开来,染尽层林,也染尽大小高低的山峰,人站在山顶之上,阳光、山石、层林……寂静着炫丽着,仿佛站到了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