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声音从旁道。
九洲瞟来人一眼。
对方仿佛读出了她目光中的不赞同,微笑道:“青釉也好,红瓷也罢,都是历史真性情。”
此人言语平平,但耐人回味。他穿一件古旧的灰布长衫,脸容也朴素,只得一双俊逸斜飞的眉,让人能留下些印象。不过,一身布衣站在明如朝阳的赫连九洲面前,并没有丝毫被比下去的意思,意境自有不凡之处。
“我叫苏长衫。”对方自我介绍。
九洲哑然失笑:“好古旧的名字。”
“是么,旧得可以将我当成一个漏花壶,贴上标签,陈列起来?”对方幽默道。
“宋瓷朴素,大隐于市。你的古旧中还有高温烧铸的余烟,称不上古董。”
苏长衫目送火红背影转身,眼中荡起惊讶欣赏之意。
“赫连小姐,总裁在展厅外等你。”唐韵的副总经理低声对九洲说。
展厅外。
李恒远的面容十分严肃。他一言不发的递给赫连九洲一叠资料。
九洲接过来,发现页眉赫然印着麻省理工大学的徽标,厚厚一本,没有一字中文。她一页页读下去,竟然全都是对一个已毕业的学生的介绍:oliver,十五岁入校,大一时应某位有种族歧视倾向的教授的挑战,设计出了超越当时最先进水平的scada系统,轰动全校,甚至一度被政府和军方邀请,但他并未给予回应;十八岁,在四年一次的电子模拟大赛中夺得全球总冠军,本人却从不在媒体面前露面。这位电子天才系华裔,毕业后回国,母校再无其消息。
九洲心中火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这位——”李恒远沉声接着道:“这位电子天才的中文名——叫乐正云。”
春絮翻飞,视野纷乱。
“你给我这些资料,想说什么?”九洲定了定神。
“昨天被捕的人在警方的询供下已经承认,他受雇于‘同创文化’。”李恒远仿佛岔开了话题,但他的后一句话却如刀刃抵住九洲的咽喉:“同创文化,是乐正氏新成立的文化公司。”
“你怀疑乐正氏?”九洲厉声反驳,仿佛急于驱逐掉什么:“他如果有用意,昨日何必帮我们解困?”
“乐正云年纪轻轻,却让人捉摸不透。”李恒远凝色慢慢说:“我曾与他父亲乐正端成打过交道,此人温文谦冲,在生意场上却按部就班。而乐正云则完全不同,他不按常理出牌,连我数十年的经验也看不穿他的套路。商场较量,有时候靠经验,有时候只是直觉——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与乐正氏的合作是不是太巧合,你与乐正云交往,是不是开始得太突然?”
九洲心中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慌乱。是的,乐正云为什么要和她交往?这个在心中千回百转的问题,曾经让她幻想过、甜蜜过、不安过,但此刻突然被搭在商场竞争的弓弦上,成为一只可射穿人心的无情的箭!
太阳晃眼,一只惊鸟衔起早春清寒。
青都机关一百一十九处,他轻松破解的画面浮现于眼前,很久以前的疑问与现实互相照应,强硬逼仄。
电话铃响了。
“九洲,是我,乐正宇。云和你在一起吗?”线路另一端的声音焦急。
“没有。”
线路那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九洲终于问:“乐大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知道,请一定如实告诉我。”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吧。”
“乐正云……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子?”
“……是。”
“他,为什么要和我交往?”
“我不知道。”
赫连九洲呆呆地挂了电话,千头万绪纠结缠绕,无数疑问在脑中搅拌。他为何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凭宁晓芸之力,又怎样轻易探得与自己童年有关的如此翔实丰富的细节?乐正云和宁晓芸在校园里被几个混混包围的情形,宁晓芸不自然的表情,安式危愤怒的警告……都似乎在推出一个可怕的疑问:这只幕后更高明的操纵之手——会是乐正云吗?
九洲用力的摇头,似要将所有的疑问摇出自己的脑海: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警署。
“乐正云?的确收押在我们这里。”警官翻了翻资料本,递过来一张表格:“登记一下,你可以去见他,不过时间只有十分钟。”
乐正云坐下来,脊背挺直。
“你访朋友,访到这里来了——?”乐正宇言尤未出,声已哽咽:“是我——”
“哥。”乐正云冷厉止住了他要说的话,随即放缓声音:“事已至此,你当为我请最好的律师。法律方面我一窍不通,你是专家。”
乐正宇曾在剑桥修习法律四年,的确博闻强识,术业专攻。
乐正云清冷的眼神默默暗示:如果被收押的是你,我无法为你四方奔走,在法律框架中寻一条生路。如果你此刻冲动自首,只会让两个人一起被关押,葬送我们最后一丝
希望。你希望看到这种最坏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