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他坐在床侧,深觑她将垂落她鼻前的鬓丝撩至她耳后。她睡得很安心,这是他喜欢看到的一幕,她的睡脸安沉,像是婴孩一般。
她是一个特别的女子,似乎稳坐妃位,却不为后位所动。
但,将后位赠予她,这是尽早的。
“无论哪里,我们一道去。”他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这般说着,没有深思熟虑,没有左思右想,只是真心的,流畅的。
他是真的心疼她,因为清楚,无论多么艰辛,多么难过,她都不会在他面前示弱。他却无法控制,对她的痛惜之情。
“皇上,白大人来了……”
门外传来一个级轻的声音,是钱喜,皇帝站起身来,吹熄桌上一灯烛火,俊挺的身影,沉浸在满屋子的黑暗之中。他走向门边,将双门打开,视线落在钱喜的身上,随即转过身去。
他的步伐有些匆忙,俊容之上只剩下严峻的神色,薄唇紧抿。
半年前,他便开始怀疑赵公公,但他实在是老奸巨猾,做事极尽周到得体。甚至,很难抓到他的把柄。
钱喜推开龙乾宫的大门,皇帝大步走入其中,赵过在其中等待的白羽,嘴角逸出一句话:“事情调查地如何?”
“如皇上所想,赵公公和其义女赵灵儿,都曾经在下出入过静南王府。”白羽抬起头,平视着皇帝的眼眸,沉声道。
“这只老狐狸,活得太久了。”皇帝嗤之以鼻,他愿意提拔赵灵儿,不只是因为她是太傅之女,而是因为她如今是赵公公唯一的义女。他早就怀疑,到底是不是赵公公透露消息给静南王,才会导致有两次,静南王都在险中逃脱。
当然,这不只是巧合而已,而是有人通风报信。静南王在宫中的内应,原来竟然真的是咫尺之间的赵公公,这个跟在自己身边足有十年的老宫人。
“他们两人,留不得。”白羽眼波一闪,直道。静南王看似羸弱,但是对皇帝而言,却是一个势均力敌的敌手。先帝对静南王生母尚美人的重视,以及众人皆在猜测,当看那一场无名大火的起源,便是尚美人专美于前,得到了楚氏无法容忍的最高权力。皇帝早就在寻找,在尚宫之内,是否藏有对自己稳坐皇位不得的证据,一旦这份证据当真还存在于世,甚至,有朝一日出世,那便是一场浩大风暴的来临。
“既然看穿他们要玩什么把戏,朕却觉得此刻不急,想要他们的性命,何时都可以。”皇帝无声冷笑,俊容之上再无一分温暖的颜色。静南王可以说服赵公公成为他的心腹,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吧。
白羽不经意望入皇帝的温润眼眸,却像是望向了无底深渊,那其中的肃杀之气,像是在一瞬间,可以将自己吞没。他猛地想起,猛兽,只在展开狩猎之时,才会收敛平日的慵懒。
“还有一件事,臣也觉得奇怪——”白羽垂下头去,缓缓说道,像是觉得为难,突然停止了。
君默然察觉到他的异样,却没有点破,薄唇微抿,眼神收敛了几分犀利,只是淡淡睇着他。
“若有一日,皇上要将赵公公治罪,赵灵儿会落得如何的下场?”白羽其实心中一片清明了然,皇帝看似温厚,但一旦到了危急时候,绝不会手软。
“皇族犯罪,与庶民同罪。这一条道理,朕以为你是懂得。就算她是太傅之女,朕也不会轻饶。为虎作伥,朕还需念着旧情么?”皇帝毫无迟疑,他当初饶恕赵灵儿,甚至将她封为女官,为的便是给她一个最后的选择。
到底,是要站在他的一边,还是继续为赵公公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