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怎么说?”纳兰希瞥了一眼平躺在床榻之上的皇后,眼波一闪,问向身边的管事姑姑。
姑姑低下头,声音平静。“回兰妃娘娘,若不是芙儿那丫头替皇后娘娘挡了这一刀,那就难说了。不过,太医说皇后娘娘的神志不清,心绪混乱,怕是要休整好些时间才能复原。”
“那芙儿怎么样了?”到最后关头,还有个宫女一心为她,这也是一种难得的际遇。她浅浅一笑,她曾经看透这后宫,觉得所谓姐妹情,不过是狡狯和伪善,但她遇到了雪充仪,以及惺惺相惜的蔺子君。而主仆情,于她,有玲珑,于皇后,有芙儿,虽然她与皇后性子不同,但两个丫头都是忠心耿耿,义薄云天。
这般看来,似乎后宫也不像是地狱幽冥,多少还是存在着真情。
姑姑语气不忍,低声道。“那一把金剪刀几乎整个没入她的后背,伤口不小,失血过多,熬不过这两天了。”
“可惜,芙儿那丫头,才十七岁……多好的年纪……”姑姑轻叹口气,纳兰希的脸庞之上,再无一分表情。
这宫中,又多了一条人命。
她背转过身,走出大门,望向门边伫立的那一个俊挺的身影,彼此四目相对,眼底各自只剩下无形的悲痛。
一旦皇后清醒,她便无法逃避这买凶杀手的罪名。
她已经在后宫现身了,相信很快,每个人都会清楚,兰妃并未香消玉殒。
“她……”皇帝的神色像是倦怠了,他早已不想去说服自己,这样残暴心狠的女子,便是自己的皇后,是瞑国的一国之母。
“皇后已经安寝了,情绪还不稳定,需要静养。”纳兰希迎上那一双痛到极点的眼眸,声音平和,毫无情绪。她明白他虽然痛恨楚氏,但是对皇后,已经心存仁慈。
否则,不需要容忍她到最后这一步。
他抚上她的后背,视线落在未央宫殿前的深沉夜色,声音低沉。“你累了吧,朕送你回去。”
“累的人,是皇上罢。”纳兰希的嘴角,翻卷起淡然的笑意,她伸出柔荑,主动握上皇帝的手,神色一柔。
皇帝沉默不语,两人一同走着,她执意要回清翡宫,皇帝也没有拒绝。门边早就有两个宫女在一旁等候,低着头将双门打开,皇帝同纳兰希一同走入其中。
就算没有玲珑在身边服侍,她也可以得到精心的照顾,但她此刻走入内堂,还是觉得内心多少有些许落寞。
纳兰希环顾四周,像是在打量一处陌生的地方。皇帝俊眉紧蹙,视线久久落在她的身上,不明白她举止为何,但也没有轻易开口。
“还在这里……”她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紫红色的木匣子,里面的珠宝首饰,归置地整整齐齐,最上层的中央,便是那一对珍珠耳环。
“这就是皇后口中,你装神弄鬼的东西?”皇帝伫立在她的身上,望向她放在手心处的那一对耳环,眼神渐渐深邃。
“那一日皇后来了兴致,邀我们前往看戏,看完戏后,便叫我们妃嫔每个人选了一样首饰。我选中的,正是这一副,皇后将我的死讯信以为真,在深夜辗转难眠之后,见到自己的宫内突然多了这一副耳环,自然是失魂落魄了。”纳兰希垂眸一笑,但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如今皇后落到这一地步,她并未幸灾乐祸,但也并无太多的同情。
很多选择,都是一条路,在最终引领一个人,走向不同的结局。如果她心地纯良,如今万万不会是这等的遭遇。
“臣妾觉得此事蹊跷。”她将耳环重新放回原地,合上木匣子,侧过身子,望向皇帝的方向,目光幽深。
“不妨说来听听。”皇帝的双手,轻轻放落在她纤瘦的肩头,语带柔情。
她的心中一片清明,语气从容沉着,柔声问道。“皇上对齐德妃,是如何看待的?”
皇帝的身子一僵,眉目之上,染上一片阴霾。他俊逸的神色,再无一分笑意,他缓缓坐下,与纳兰希平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