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白羽见龙乾宫还未打开门来,便低声问钱喜。“皇上还未起身?”
“白大人,是啊,皇上看起来是疲惫至极了”钱喜点点头,语气不无担忧。
白羽眼神一沉,他原本以为,这皇帝,在除去前路上所有障碍的时候,更应该是神采飞扬,风采烁烁。
他淡淡一笑,安心在门外等候了许久,才见门打开,缓缓走进去。
“这么早就来了?”皇帝倚靠在床头,一袭白色里衣,黑发垂落,眉眼之间,带着不少慵懒,就连语气,也仿佛没有醒来一般,低醇温厚。
“臣接到蔺贵妃的飞鸽传信,所有便早些赶来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张信条,走向皇帝的床沿,呈上去。
“看来,母后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君默然的视线,利落扫过信条上的内容,眼眸一暗再暗。
白羽却知道,皇帝若能除去这皇太后,那么楚家的势力,便是根基动摇。他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说了句。“天随人愿,也是极好。”
皇帝的眼中,浮现些微的笑意,像是一点点火星,在眼中隐约。“蔺子君在信上说,这几日皇太后神智混沌,说见到那鬼魅作祟,要来索命,形销立骨,身虚体弱。”
白羽见皇帝径自陷入沉思,才缓缓说道。“皇太后能稳坐这位置,想必手上也了结了不少后妃的性命。如今,却也成了摆脱不了的梦靥。”这后宫上位者,即使不必自己动手,也可以轻而易举决定后妃的生死,才是真正的恶魔。
“朕倒是觉得,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个人帮了朕不少忙。”君默然俊眉微蹙,暗暗揉紧手中的信条,心中的异样情绪,令自己甚是不安。
白羽猛地心一惊,面色凝重。“皇上,此言何意啊?”
“像是有个人,跟朕有一样的目的。那一双手,在暗中推动事态发展”他轻声叹了一口气,俊容之上,不见喜怒,眼眸一分分深沉不见。
他久久沉吟不语,当年太皇太后的心疾,如今皇太后的神志不清,每一步,都如他所愿,但,比他想象的,更加顺利。
难道真的是如白羽所言,天随人愿不成?
只因老天也见不得楚氏霸占君家天下社稷,所以助他一臂之力么?
他微微阖上双眸,白玉一般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依你看,那风云宫是何目的?”
白玉细想了下,只道。“不像是与朝廷有关,更像是江湖上的组织。臣听闻其中都是一些有武艺的能人异士,行踪不定,却又不见他们有任何的行动。”
“不是冲着朕来的?”他低声沉笑着,这一句,像是轻描淡写,却更像是风雨欲来的冷沉压抑。
“臣想,应该不是。”风云宫成立这么长时间,从未有过跟朝廷的公然对抗,它并没有威胁到王朝的稳固。
君默然的嘴角,暗暗上扬,他的眉目之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尊贵。“朕虽然不过问江湖之事,但一旦他们成为了朕的阻碍,一定会让风云宫彻底瓦解。”
白玉恭敬地侯在一旁,见那皇帝像是久久沉默不语,像是又陷入小憩,他正想要安静离开,只听得身后的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外面还在下雪吗?”
“回皇上,雪停了。”
君默然睁开双眸,眸间一派清明,他的视线落在窗外,渐渐幽深。
今日,是除夕,宫中热闹非凡,从宫外临时添了很多人手。
纳兰希眼看着那些宫女来来往往,布置着宫内的景象,一座座鲜艳的宫灯,被一双双娇柔的素手,高高挂起,辞旧迎新,似乎具有别致的意义。
呵,新年了。
昨日皇后叫来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一干嫔妃也穿的姹紫嫣红簇拥在一起,仿佛春日到来。一个个和乐融融,面带笑意,仿佛过去的不快,可以在新年到来的时候,尽数遗忘,彼此暗中的争斗冲突。
纳兰希却只觉得,台上一场戏,台下亦是一场好戏。这一场后宫和乐的情景,演得再逼真不过。
她浅浅一笑,望着身旁的元淑妃怀中的襁褓。在前几日皇帝下了圣旨,自己终究还是被封为兰妃,才可以与四位夫人平起平坐。
“怎么不让公主在朝仁宫休息?”她侧过脸,压低声音,柔声问道。
元淑妃迎上纳兰希的眉眼,眼波一闪,一句带过。“我放心不下”这一句话,仿佛带着弦外之音,纳兰希心中清明,皇裔顺利诞下,离活着还有一大段路,若是掉以轻心,必定会后悔莫及。
看似端庄的元淑妃,心中却是精明圆滑。她自然清楚。身边鲜少有人可以信赖,唯独自己,才不会对公主施加毒手罢。
“公主夜夜哭闹,我是被折腾的乏了,也没有亲自去清翡宫,跟妹妹你恭喜一声。”她轻轻拍着手中的孩子,面容身子都丰腴了一些,显得更加平易近人。她眼波一闪,笑望着身旁的纳兰希,轻声说着,像是怕吵醒了身边的孩子。
她为皇帝诞下一名长公主,得
到不少封赏,这后宫之中,产下皇裔的,也只有自身一人。
如今她也显然感受到,自己在宫中的位置,不比以往。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见自己又重新得到荣耀,也恨不得巴结自己,讨好她,才能够让她忘记过去受过冷落的日子。
不过,她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忘记呢?
纳兰希将视线移向台上的青衣,像是看的认真,却不过是在想,自己因为保护元淑妃和皇裔有功,得到这兰妃的封号。
如今算来,不过花了两年时间,她从正三品婕妤到正二品昭仪,如今晋升为正一品的妃子,得到的不只是皇帝的信任,还有他的宠爱。
自己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但,越是逼近那个位置,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不得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