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房间里待的两天既短暂又漫长, 庄迟出了门竟觉得有些恍惚。易感期已经实实在在地褪去,除去略微的乏力之外没有其他的异状,腺体也安安分分的, 她重新缠上了绷带,不过酒店的医生说她的腺体在易感期过后反而显得状况挺好, 之后回去的时候可以找医生仔细看看, 也不知道该说是因祸得福还是什么……
她想着仍觉得心有余悸, 只觉得Alpha的腺体既任性又娇贵, 一出问题就是大动静,搞不好她以后脖子上不戴着什么东西反而容易安心不下来。
顾溪眠原本是想陪她一起来的, 尽管在她的坚持下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要再到博物馆来, 但看起来仍是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出门。不过庄迟还是拒绝了,毕竟虽然她在和那个笔记本交谈时外界似乎只是时间流淌的非常慢, 没什么旁的异状,但到底是有点超自然的事, 她也同样不放心让顾溪眠在那时和她在一起,打算自己先来问个究竟。
……虽然是这么想的。庄迟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变了样子的展厅, 惆怅地眨了眨眼。希腊文化艺术展……好像在她易感期的这两天里已经结束了的样子。
这好像就有点麻烦……虽然也不知道笔记本是不是只能出现在那副油画里, 但那也是她如今已知的唯一途径。庄迟一筹莫展地驻足在展厅中, 原本挂着那张皮格马利翁油画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让她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所幸, 就在庄迟悲观地想着这次搞不好会无功而返的时候, 周遭的人声倏地消失,似曾相识的寂静覆盖过来,她转头看去, 在另一幅没有注意到原本内容的画框里看到那个笔记本,正在安静地自行翻开一页, 字迹无声地显现。
【下午好。】
【如果是我误会了的话,我会向您道歉。但从您的行动上来看,我猜测您或许是正在寻找我吗?】
*
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礼貌,庄迟一下子松了口气,第二次经历这种异状已经驾轻就熟,对笔记本也有种天然的熟悉感,靠近过去的同时向它搭话道:“我还以为你只能出现在那副皮格马利翁的油画里呢。”
【不是的。】笔记本无声地显出字迹,【只是我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笔记本,所以没办法成为实物出现在您的面前,只能像这样借由媒介才能和您见面。】
意外的很讲究,庄迟懵懵点头:“……那是不是也可以借助电脑屏幕之类的?”
【回答:否定。我是一个需要手写的笔记本。不是电子文档。】
字迹出现的很快,且语气非常坚决,让庄迟有种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冒犯到对方的话的感觉,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又返回去看笔记本的上一句话,总觉得有种意有所指的感觉。她想了半晌,皱起眉:“不属于这个世界就没办法成为实物……但是我不也应该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吗?还是说怎么、我们两个的评定方式不一样?”
笔记本沉默了片刻,慢慢写道:【关于您的第一个问题:肯定。您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第二个问题:否定。您和我一样,原本都是没办法以实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
说的越来越玄乎了。庄迟眉头紧皱,而笔记本大概是猜到她想问什么,很快就自己接上:【关于您为什么能像这样站在这里的理由,我只能告诉您:是我做出了一些努力。】
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显然是和之前的态度一样,没有要进一步说明为什么要把庄迟带到这个世界的意思。庄迟看得云里雾里,唯一获得的信息是这个笔记本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更神通广大一些,她回想过去,从另一个令人在意的角度追问道:“……你到底都能做到什么事?我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吗?”
【这个问题太笼统了。我做过很多事,如果要在这里一一告诉您,恐怕我的页数会不够用。】
那也做太多了吧!庄迟不由咋舌,只好先选出最近的事去有针对性地问:“那……比如说我前两天突然进了易感期,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回答:否定。】笔记本的字迹突然间冒的飞快,唰唰的写了好长,【您会进入易感期有很多因素,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有两个,一是您原本的生理状况就决定了您会在近期进入易感期。二是您那天在这里见到了我,情绪起伏过大,导致易感期提前发作。】
【然后,关于您在易感期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也都没有插手。如果我选择介入,那么我会在女主角去敲您的门时让门塌下来或损坏,在您的易感期结束前都没有人能打开它,更没办法进入您的房间。】
“……”
那她和屋子里的四个Alpha都会遭大罪吧。屋里连口吃的都没有。
在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意义上哑然了,庄迟错愕地看着情绪似乎唐突激动起来的笔记本,默默想着不愧是她年轻时在它上面写了那么多不合常理的剧情,现在它自己也只能想出这种半点逻辑道理都不讲的发展来。她努力尝试去理解笔记本的话,迟疑着说道:“你这是、不想要顾溪眠见我的意思……?”
往更恶劣的方向思考也可能是单纯想让庄迟不好受,闻所未闻的笔记本反叛事件。但好在笔记本回答的很正直:【回答:肯定。按我的知识来看,易感期的Alpha很危险。而女主角是一位S级的Omega。我认为她去见您是无异于羊入虎口的行为。】
完全正确的见解。庄迟都忍不住要点头,虽然以这种被防范着的角度去这样做有点奇怪,但她还是笑起来:“看来你很关心顾溪眠啊。”
【当然。】笔记本慢吞吞地回答道,【因为我是您的笔记本。】
庄迟被这过于理所当然的话梗了一下,感觉它回答的前言不接后语,又觉得似乎莫名能理解它是什么意思。她有点想反驳它不要把责任归到她身上,但又觉得和自己的笔记本争论这种事傻得没什么意义,最终叹气道:“……那你最后是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笔记本沉默了半晌,这次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冒,总觉得能看出几分不情愿来:【因为您的女主角希望能见到您。】
……好像稍微弄懂一点了。庄迟想。这个笔记本是“顾溪眠至上”主义。
“所以……你是可以知道她的想法的?即使她没有说出来?”庄迟问道,“那你也能对人的想法进行干涉吗?”
【回答:肯定。】笔记本很诚实地写道,【对于这个世界的居民,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到这样的事。】
那就是没办法看到她的想法的意思吧。庄迟想着,又追问道:“顾溪眠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