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伤害你一丝一毫。”
许云白深吸一口气, 再度推开了病房的门。
眼前,陆念文靠坐在病床上,身上的病号服外罩着一件黑色的摇粒绒长外套, 短发有些凌乱, 略长的刘海垂下盖住了眼。她皮肤前所未有的苍白,病号服敞开的翻领领口下, 锁骨若隐若现, 莫名透着一股病弱的美。
只是她脸上那标志性的阳光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郁的面孔。她从不曾这样过,如今这般,让许云白感到难过极了。
一周过去了,陆念文已然醒转,体内的LSD也代谢得差不多了。她强悍的身体在逐步地恢复, 但心理的创伤却非常明显地留存了下来。
在那个地下世界里, 她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恐惧使得最开始苏醒过来的她显得异常歇斯底里,一惊一乍, 似乎总觉得有人要杀了她, 或者杀了许云白、梁月, 再不然就是孙雅盛或者赵依凝。
许云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一遍一遍地安抚她,才使得她逐渐平静下来。但是她却很快又将自己封闭起来, 不说话,甚至不看许云白, 躲避肢体接触, 肉眼可见地变得忧郁, 情绪低落。
这并非是她自己想要这样, 这是药物造成的身体自然反应,短时间内哪怕是陆念文也无法克服。
有精神科医生来看过陆念文的状况,初步判断她可能有一些应激障碍,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同事们大多数只是在门口简单看望一下她,因为她需要绝对静养,不能有太多人打扰。孙雅盛和赵依凝每天都会在她病床边坐一会儿,和她说说话,尽管她一句回应也没有,她们还是坚持着说。
宋希和莫秋韫也跟着寇大海来过一次,送来了不少零食和水果。
而她们暂时还不敢把陆念文的情况告诉梁月,害怕她担心。
许云白如今每次进入病房,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设。她害怕陆念文再发狂,更不能适应陆念文对她的疏离。曾经她是那样的温暖,总是守护在她的身边,仿佛理所当然地存在于自己身旁一般。她的拥抱和亲吻让许云白已经上瘾了。处在热恋期的她们,突然变得如此生分,许云白心中很不好受。
而内向且不善表达感情的她从来都是被动的那一个,被动地享受着陆念文给与她的一切爱意与温暖。如今她必须尝试着逼迫自己主动起来。但自从上一回,她给陆念文倒水,却被推开,打翻了杯子,她就害怕起来。
她害怕看到她那冰冷的眼神。她总是克制不住地想:她是不是不爱自己了。每每冒出这样的想法,她就会鼻酸想流泪,然后拼命地说服自己:这只是药物影响下的状态,必须要包容,不要多想,要多做。
尽管忐忑、忧虑、心疼与酸楚交织在她内心,许云白仍然坚强地扛起了一切。不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努力陪着陆念文度过这段艰难时期。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许云白坚信。
她在陆念文的单人病房里加了一张行军床,每天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好在陆念文现在生活尚且能自理,就是她独处时情绪不稳定,必须要有人陪着,适时疏导。
大多数情况下,她虽然阴郁,但还是听话的,只是要她做一件事,要反复说上三遍她才会有反应。最怕的是她突然情绪失控,要么就是暴怒,打翻杯子那次就是,毫无预兆突然发怒。要么就是哀痛,没来由地伤心流泪。
她时常会在暴怒与哀痛之中来回摆动,许云白还在寻找规律,希望能对此有所预判。她还向周颖请教了不少心理疏导的方法,以及心理学观察的方法,并尝试着应用在陆念文身上。
陆念文爱吃肉,这段时间她经常会去菜市场买肉,然后带去自己家,向妈妈白永絮请教该怎么做,做好后装在保温盒里带去医院给陆念文吃。她还尝试着自己做烘焙,希望甜点能舒缓陆念文的情绪。
她从前几乎不下厨,厨艺也根本谈不上好。自从进了专案组,进驻省厅酒店后,她也好久没有回过家里了。如今频繁回家,又突然做了好多的菜,有时会笨拙地弄伤自己的手。许逸云与白永絮夫妻俩,这两天被女儿奇怪的表现惊住了,也开始暗暗怀疑女儿是不是谈恋爱了。
然而许云白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在父母面前掩盖自己与陆念文之间的关系了,父母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她都不在乎,她只想陆念文快点好起来。
她走进病房后,陆念文一如既往地不看她,依旧一言不发。寇大海在病房里陪着陆念文,见她来了,于是起身,道:
“小许你来了啊,那我就先走了,案子还有好多事要忙。”
“没事,您去忙吧,这里有我就好。”许云白挤出一丝笑容,应道。
寇大海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鼓励,接着便出了病房。
随着病房门关上,屋内顿时变得极度安静。许云白在病床边站了一会儿,看陆念文还是没有反应,便将挎着的布包放在了旁边的桌面上,从里面取出了保温盒。
“今天做了糖醋排骨,还炒了两个蔬菜。哦,我还烤了舒芙蕾,第一次做有点失败。不过我尝了一下,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不大成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转身,将病床上的桌板挪过来,架在陆念文身前,在桌面上将饭盒都摆好,然后把筷子塞到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