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侍寝之后,轻凤很是春风得意,天天就想着李涵可以再宣召自己侍寝。可惜大凡贤君的后宫,都爱讲究个“雨露均沾”,所以就算轻凤再猴急,也不大可能独享专房之宠。倒是飞鸾自从与李玉溪浓情蜜意之后,就将侍寝视为洪水猛兽,于是轻凤替她想了个主意,假称忽然得了急病,用法术将自己的脉搏调得和病入膏肓一样衰弱,不费吹灰之力就骗过了一帮太医。
李涵对此似乎并未起疑,除了偶尔来探视飞鸾一次,也只是下口谕嘱咐她好生养病——只因他本人除了每天处理朝政,隔三差五还要探视三宫太后,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过问嫔妃的健康。如此一来,轻凤算是彻底解除了一块心病,每天除了掩护飞鸾出宫找李玉溪幽会之外,就是自己待在别殿里为了李涵害相思病。
日子一晃就到了五月。端午这天,轻凤正和妃嫔们挤在曲江边看龙舟竞渡,当震天的鼓声响起,三十六只龙舟箭一般破浪而飞时,原本阳光普照的晴空,竟蓦然生出一朵晦暗的积雨云,徐徐遮住了一片江心。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在意这朵平空出现的怪云,只有轻凤盯着那团云看了半天,最后喃喃低咒了一声,一把扔掉了手中啃到一半的粽子。
跟着她转身飞速跑开,在隐蔽处幻出原形,一路从离宫冲到长安城中,火急火燎地在街头逮住了正和李玉溪卿卿我我的飞鸾。
当其时飞鸾正和李玉溪一起在庾家楼外排队买粽子,就见轻凤忽然从一旁窜了出来,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飞鸾不明所以地瞪大眼,刚疑惑地喊出一声“姐姐?”,就听见轻凤张皇失措地大叫道:“快跟我回去,大事不妙!我看见翠凰了!”
一瞬间飞鸾小脸煞白,她立刻回头仓促地与李玉溪道了一声别,就跌跌撞撞地跟在轻凤身后,一起往大明宫的方向跑去。
当两只小妖隐着身子一路跑到大明宫所在的龙首原,这时天边的怪云也一路从曲江飘到了大明宫的上空。轻凤板着一张小脸,阴恻恻地仰头望着天空,而飞鸾则在一旁紧张地摇晃着她的手,惴惴问道:“翠凰为什么要来?她不是应该在……”
飞鸾话还没说完,这时只见怪云倏然在空中一分为二,而破开的云翳之中,竟影影绰绰现出一道人影来——那正是骊山狐族小一辈中的翘楚,云鬟雾髻一身碧衫,俨然一副仙人之姿的翠凰。
“呵呵,现在你们怎么不跑了?”只见翠凰赤着脚踏住云头,缓缓降到了大明宫殿宇的鸱吻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飞鸾和轻凤冷笑。
“你用飞的,我们用跑的,敌不过你,索性不跑。”轻凤望着翠凰,挑衅地龇了龇银牙道,“翠凰姑娘一向深居简出,怎么这次倒有心情从骊山里跑出来,和我们过端午了?”
“呵呵,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装糊涂吗?”翠凰瞥了轻凤一眼,压根懒得答理她,而是掉脸望向畏缩在轻凤身旁的飞鸾,语带不悦道,“飞鸾,是因你出身高贵,是骊山先代长老的遗孤,我一向对你另眼看待。怎知你自甘堕落,天天与那不入流的黄鼬精厮混在一起,实在是令我齿冷。”
飞鸾闻言浑身一颤,越发畏缩到轻凤身后,怯怯望着翠凰道:“翠凰姐姐,轻凤姐姐是我奶娘的女儿,你是知道的。”
翠凰听见飞鸾低如蚊呐的辩白,却是冷冷一笑:“哦,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还真不知道。”
飞鸾一听这话脸就红了,刚张开嘴想要反驳她,这时就听轻凤嘻嘻一笑道:“哟,翠凰姑娘,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盗窃魅丹的事?那件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你,实话说,你是骊山数一数二的狐狸精,我自小眼红,要想改变我这贱命一条,也只有靠魅丹这个转机。你自小什么都不缺,何必再多颗魅丹锦上添花?不如就成全了我和飞鸾吧。”
翠凰闻言柳眉一挑,带着点被轻凤戳中心事的恼恨,目光冰冷地直视她道:“盗窃了魅丹只是你犯下的第一桩错,这三年多你屡屡无视姥姥的召唤,一意孤行不肯回骊山,才是你的大罪。黄轻凤,对于这一点,你能否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