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后轻凤正盘算着晚上飞鸾不在,自己可以如何如何地去跟李涵歪缠——她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如今背得也很熟咧!
不料搽完粉刚一转身,就看见了如丧考妣的飞鸾。
“嘎?!你这是怎么回事?”轻凤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打上胭脂的脸颊,看上去倒挺像被飞鸾吓去了血色,“怎么高高兴兴地去,这么快就哭丧着脸回来了?他怎么欺负你了?”
飞鸾呆呆瞪着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这时轻凤便又福至心灵地补上了一句:“哟,莫非,你这是疼的?”
这句话在这个当口不啻于火上浇油,让心乱如沸的飞鸾顿时炸开了锅,只见她小脸一皱嗷一声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溅了一地。
这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架势,不由得就让轻凤想起了自己侍寝那天满地捡珠子的厄运,顿时让她一个脑袋两个大,于是赶紧上前安抚着飞鸾嘘寒问暖道:“莫哭莫哭,来,快跟我说说,我的大小姐怎么受委屈啦?”
飞鸾从小到大都离不开轻凤,此刻自然也嗷一声扑上去,将脑袋埋在她怀里呜呜咽咽地、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经过。轻凤不听则已,一听两只眼睛便瞪成铜铃,像天下所有护女儿的娘亲一样猛拍了一下大腿高嚷道:“反了他了!”
这时飞鸾哽咽着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望着轻凤抽噎道:“不……是我们搞错啦,李公子一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我,我不该去的……”
轻凤听了这话皱起眉,心里就仿佛堵了一块黏糕似的,又沉又闷。
怎么能不沉不闷呢?那个臭小子李玉溪,可是她自己撺掇给飞鸾的呀!原指望他年纪轻轻,又在道观里修行,能是个干净的人呢,没想到风流债倒挺多——不行,她的飞鸾可是玉尖面一样香、麦芽糖一样甜的乖宝贝,决不能让他欺负了去!
想到此轻凤便左手一叉腰,右手帮飞鸾抹了一把泪,豪气干云地对她道:“莫哭,明天看我给你做主!”
当日乱点鸳鸯谱的是她,如今自然也要将飞鸾的终身大事负责到底,这才叫有情有义!
好在皇帝李涵并不是个急色的人,有心给飞鸾和轻凤放几天温故知新的读书假,因此这个节骨眼上既没来宣也没来幸。轻凤和飞鸾就窝在一起胡乱睡了一夜,翌日一早便由飞鸾留守,而轻凤则隐了身子悄悄地潜出了离宫。
由于近来运功过度,虚耗的元气还没养好,轻凤才刚出离宫便现了身,准备从街上慢悠悠晃到华阳观去擒拿李玉溪。可喜还没走出几步,就冤家路窄,迎面撞上了正在街上魂不守舍打转的李玉溪。
李玉溪正垂头丧气地绕着曲江离宫的外沿踱步,忽然就听见迎头传来“呔!”一声暴喝,吓得他赶紧抬头睁大了眼睛。不料还没看清楚来人,就看见一顶带着龙脑香气的帷帽朝自己脑门上袭来。
“我打死你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打死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白眼狼!”
“哎,哎,哎……”李玉溪被帷帽扑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慌忙架起手来挡住袭击,退开几步才看清楚了气势汹汹的轻凤。
他眨眨眼睛,依稀记起了眼前这女子就是当初在宫中要去自己玉佩的人,也就是飞鸾的姐妹,于是慌忙对她弯腰作揖,行了一个大礼:“姐姐,小生我这厢有礼了。”
“我呸,少给我在这儿酸文假醋的!你把我妹妹欺负成那样,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算账的!”轻凤叉着腰往地上啐了一口,指着李玉溪的鼻子骂道,“你昨天都做了什么好事?!害她回去后哭成那样?!”
“哎,姐姐……”李玉溪一时语塞,这时他发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往自己这里侧目,顿时尴尬得面红耳赤,慌忙安抚轻凤道,“姐姐,这事一时说不清,哎,不如由小生我做东,请姐姐移驾到邻近的庾家楼,我们点些茶点坐下来慢慢谈,可好?”
“哼,少跟我套近乎!”轻凤瞪了他一眼,但心里也清楚街上人多口杂,于是还是气呼呼地戴上了帷帽,对着李玉溪一撇下巴,“赶紧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