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后来的我们 苏恨歌 3315 字 4个月前

许安签约的那天刚好是他的生日,双喜临门的许安打扮得特别喜庆,不顾已经倾家荡产的残酷事实,又十分慷慨地摆了一桌——当然借的是苏筱的钱。许安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衬衣,看上去特像一马来西亚的暴发户。他站在“算了”酒吧的一楼热情洋溢地欢迎每一个到场蹭吃蹭喝的人。我站在他身边一边吃冰激凌一边往他身上抹油,我说许安,别整得太乐呵,不要以为穿个马甲我们就不知道你是穷光蛋了。许安皱皱眉头说,我靠,沈婧,你丫这么说就不对了,哥这不眼瞅着要飞黄腾达了么,等我出名了,香车宝马肯定送你一辆,你说你是想要一百万的还是两百万的吧,哥绝对眼睛都不眨。我笑着说,你别,得了吧,你小心点自己别被哪个老巫婆潜规则了就好。许安也跟着笑,说,你还真别说,如果真的是为了艺术,哥就豁出去了,谁爱咋潜咋潜。反正我也不吃亏。许安话音刚落,陶倩便来了,远远地就冲着许安喊,明星,我要签名。许安吸吸鼻子很恬不知耻地便伸出手来示意要签名。我打掉他的手,对陶倩说,你别乱整了,就他这样,还明星?沈寄扬轻轻地拉了下我的衣袖,示意我看下站在一旁的苏筱。苏筱今天穿得异常华丽,把她全身上下最贵的衣服都给整上了,包得严严实实。我说丫苏筱你热不热啊,整得跟一粽子似的。苏筱仰起脸很不屑地说,滚,老娘凉快着呢,有我们家许安在,我就不热。除了林娇和宋格染,一帮人该来的都来了。来得最晚的是林月涵,上来便被苏筱狠罚三杯。第三杯的时候她实在喝不下了,楚楚可怜地把眼光投向了苏磊。于是全场的人全部跟着敲桌子,起哄让苏磊替她喝酒。苏磊招架不住,站起来很豪爽地喝了。这个时候颜姐跟路潇也过来了,众人一阵寒暄。颜姐坐在许安的身边一副特别劳苦功高的样子,搭着许安的肩膀不停地说,许安,你出名了可别忘了姐啊。许安有点尴尬地笑着说,呵呵,哪敢,都是颜姐的功劳。同坐的只有路潇不怎么说话,只顾埋头喝酒,一脸的苦大仇深。林月涵在我耳边小声说,沈婧,你看那路潇是不是失恋了?我说,咱喝咱的酒,他失不失恋关我们屁事。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能告诉我上次在西宁遇见你和安幼柏是怎么回事吗?他为什么会跟着你去西宁?林月涵的脸一下就变色了,微红里透着惨白。我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你有什么就告诉我吧,时间都这么久了,我跟安幼柏之间早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想把一些事情弄明白。林月涵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语气坚定地说,没什么事,就是陪我去玩。林月涵的眼睛明亮而透彻,流转着不容侵犯的光芒。我最后对安幼柏的幻想随着她的认真和坚定终于灰飞烟灭。我从来没有想到,安幼柏的绝情原来会是如此的彻底与干脆,他只是一个眨眼的动作,就轻易地放下了与我之间所拥有过的一切。我仰脸喝下一大口的啤酒,厚厚的玻璃杯后,我仿佛看到了霓虹灯下安幼柏那张青春灿烂的脸。我的心突然惶惶地沉下去,烦乱的思绪再一次地告诉我,能够深藏在我心底的,只是安幼柏,依然还是安幼柏。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是如此的失败,我的爱情是如此的荒芜。安幼柏,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安幼柏,每次想起你,心底便每次要鼓起勇气做一次告别。或许我应该感谢时光感谢上帝,感谢上苍让我对你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消失殆尽。然后,感谢上苍让我在很早很早之前,遇见你。

路潇很快便喝高了。他一脸笑容灿烂地将整整一瓶啤酒泼到了许安的脸上。唰的一下,所有的人便都懵住了。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苏筱,而是颜萱。她从位置站起来,一脸怒气地看着路潇,说,路潇丫你这疯子,喝多了少在老娘的地方耍酒疯。这块地上,还轮不到你撒泼胡闹。颜萱说完便伸手去夺路潇的手中的杯子,她显然是高估自己说话的份量低估了路潇对她的不屑。路潇看她欺身过来,反手一推正好一巴掌盖在她脸上,然后颜萱就像一片秋天的落叶般,怀着对大地无限深沉的爱恋飘然倒地,这一倒不要紧,偏偏就倒到了许安的怀里。颜萱的脸一下便红了,就像校东门口的闪烁不停的红灯。她捂着脸,有点发疯般地叫道,好,路潇,你有种……

路潇依然没理她,而是看了许安一眼,然后十分轻蔑地说,许安,你丫真卑鄙。路潇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们都愣住了,许安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我们深刻地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性。许安这种家里死上个把人都能照常嘻嘻哈哈的人轻易是不玩这么深沉的,他今天被人迎头泼了一脸的酒还能一言不发,绝对不是因为这家伙长大变成熟了,而是另有隐情。这一点,连一向神经大条的苏筱都看出来了,她趴在我耳边小声说,沈婧,我觉得许安不太对。我故意装迷糊,一脸懵懂地说,怎么不太对?你丫才是不太对,你男朋友遭人暗算了,你这武林盟主怎么还像个木头似的杵在这一动不动,赶快路见不平美女救英雄啊。苏筱一听总算是迷糊过来了,十分豪迈地站了起来,堵在许安和路潇之间,仰脸看着路潇一脸不屑地说,你今晚想怎样?如果不给许安赔礼道歉,今晚你别想走。然而接着推开苏筱的,不是路潇,也不是颜萱,却是许安。他将苏筱拉到一边,冷冷地看着她说,你先回去,今晚的事情你不

要管。苏筱的嘴唇动了动,但是终于欲言又止。她看了座位上的颜萱一眼,仿佛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嘴角突然露出了充满鄙视意味的微笑。然后她看了看我,接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她一边走一边说,好,许安,我走。希望你能给个让我满意的解释。我担心苏筱,给沈寄扬示了个眼神便追了出去。苏筱站在马路边的垃圾桶旁,目光呆滞。苏筱一般只会在丢钱包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表情。我担心她会卧马路自杀,连忙跑过去像抱金子般紧紧地抱住她,我说苏筱,你别多想,万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呢?我了解许安的,相信我。

苏筱白了我一眼,说,我没多想,事情是明摆着的,我要是还看不明白老娘就真白活这 20 年了,他许安跟颜萱绝对有一腿,如果不是靠颜萱,他许安能签约唱片公司?他是有才华,但是他现在有几斤几两我能不清楚?路潇喜欢颜萱我是早就看出来的,他今天这反应就说明一切了。怪只怪我自己没心眼,上次喝酒颜萱一直跟我过不去我就应该猜得到,他妈的,上次真是便宜她丫的了,合着什么时候栽到我手里,小心我卸她八块……苏筱越说越气愤,凶神恶煞的样子俨然一杀人狂魔。我拍拍她肩膀说小祖宗,你千万想开点,事情或许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等许安回来了,把一切解释清楚不就得了,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有用。苏筱没有说话,她的表情因为猛然看到的景象而变得十分严肃。我摇摇她的胳膊说,苏筱你怎么不说话?气懵啦?苏筱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面色凝重地说,沈婧,你看对面的人是谁?我抬起头,远远地看见了穿着格子条纹连衣裙的陶倩,还有站在她身边,带着一副酷酷墨镜的男生。苏筱大声说,他妈的,安幼柏,安幼柏那混账东西回来了。沈婧,我们现在就过去,捉奸要拿双,老娘这次要让陶倩这小婊子身首异处!

我几乎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苏筱像放风筝般拖着过去的。那丫头过马路如闯无人之境,有好几次我俩都差点在车轱辘下死于非命。跑到马路对面的时候安幼柏和陶倩已经进了旁边的超市。苏筱站在门口一边喘气一边说,沈婧,这下他们跑不了了,我们行动快点,绝对抓一个现行!我想苏筱一定没有料到,我会挣脱她的手,然后表情坚定地对她说,苏筱,我不去。苏筱伸手拍我的脑袋,一脸叹其不幸怒气不争的样子,她说沈婧你咋这么熊呢?你这都被人欺负到脖子上了,这气能忍吗?我笑笑,说,不能忍又怎样,苏筱,我现在是沈寄扬的女朋友了,我跟安幼柏,还能有什么关系呢?他在美国也好,他在这里也好,对与我来说,他离我都差了一个再也见不到的遥远距离,你明白吗?苏筱拉拉我的胳膊,然后把我抱到怀里,趴在我耳边小声说,沈婧,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变的善良成这样,你的大度让我觉得心里凉凉的。我说,苏筱,你不要这么说,我会哭的。我不能再哭了的,你知道。苏筱于是不再说话,拉着我的手转身沿着马路一直往相反的方向走。夜色微凉,街灯闪亮,我和苏筱仿佛一对相依为命的双生花,开在最寒冷的夜里,彼此靠对方的微笑取暖存活。回到苏筱住处的时候沈寄扬终于打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里小声说,苏筱在你身边吗?我躲到卫生间里继续给他打电话,他说,沈婧,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你想一下怎么跟苏筱解释吧。许安的签约靠得是颜萱她老爸的关系,交换条件是许安答应做颜萱的男朋友,而一直喜欢颜萱的路潇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就发生了今晚的情况。我说,你确定这是事实?许安真的有这么卑鄙?沈寄扬沉默了一下,叹口气说,嗯,许安自己亲口承认的。我挂下沈寄扬的电话,紧接着便给许安打电话,我以为这个时候他肯定会躲着我,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接了,听到我的声音后他还像一往那样口无遮拦地说,呀,美女,这么晚给我打电话,莫非是想我了。我说,想你妈个鬼!你他娘的,跟颜萱是怎么回事?我靠苏筱是我亲姐妹啊,你不能这样墙里开花墙外香啊,做人不能这样啊许安。许安的语气一下便沉重了下来,他默默不语了很久,然后说,沈婧,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机会不容易。许安的话一下便我打懵了,我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壳,依然不能相信这会是许安说出的话,会是我认识了十几年的许安说出的话。许安虽然油嘴滑舌点,虽然调皮捣蛋点,虽然不爱学习点,总还算是个干干净净,思想积极向上拥有一颗纯洁而美好的心灵的男生,如今突然怎么就变了,怎么会一下子 180 度的大转弯转得我晕头转向,丝毫不认得他了呢?我说,许安,你给我滚蛋,你丫别给我整这么朦胧,到底咋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许安轻描淡写地说,还能是怎么回事,颜萱能帮我实现我的音乐理想,就这么简单。沈婧,我过惯现在的生活了,我想要一种全新的,富足的生活。你可以说我卑鄙,说我可耻。但是你要记得,音乐是我的理想,是我必须要实现的理想。我不屑地笑了笑,说,许安,我怎么突然就不认识你了。许安,别再跟我谈理想了,你的理想,已经被狗吃了。许安,你他娘的,算我白认识你十几年。

我挂下电话,推开卫生间的门,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苏筱。她双手抱着肩,精致的小

脸上有淡淡的泪痕。她双眼一动不动地直直看着我,仿佛要洞穿我的全部思绪。我有点尴尬地笑笑,对苏筱说,呵呵,苏筱。苏筱面无表情地说,别给我整这没用的,许安说了什么,你全部告诉我吧,不用怕给我打击,我扛得住。我上前抱她,拍着她的肩膀轻声说,苏筱,对不起……苏筱轻轻把我推开,看着我的脸,微微笑着说,沈婧你他娘的别把什么事都揽自己身上,对不起这三个字不要轻易说,今天这事是许安做的,跟你没关系。男生嘛,感情嘛,我苏筱早就看破了,金刚不坏了,超然物外了,我跟许安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努力,我以为努力就能改变一切,努力就能够给自己带来想要的幸福,但是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人嘛,到最后还是他娘的要靠自己,他宋格染怎么样?许安又怎么样?林娇又怎么样?安幼柏又怎么样?沈婧,难道你还那么坚定地相信他们吗?难道你事事都要做到原谅他们吗?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想通了,我也就不怨亦不恨了,更没有什么好伤心的了。所以,姐妹,千万不要以为我又会像上次一样脆弱,不用担心我,我很好。苏筱的话一句句雨点般地砸在我的耳边,她的冷漠让我觉得心寒,我终于明白,自从今晚许安推开苏筱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心死。她就已经不再对任何人任何事抱任何的希望。这是苏筱最大的悲哀,她或许真的从此再也不会痛苦了,但是她也从此,再也不会快乐了。我的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流下,很快就哭湿了苏筱的衬衫。苏筱一边拍我的头一边说,我靠沈婧,你丫就是一自来水龙头,说哭就哭,我好好的衣服都给你哭脏了。我不知道苏筱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是继续争取许安还是跟他分手,苏筱没说,我亦没问。我只是这样静静地陪着她,每一分每一秒都这样陪着她,在她身边,不离不弃。我记得苏筱曾说,这世上必有一个人,会和自己不离不弃宠辱与共,如果现在还没有,那是还没有找到,不够幸运,而不是他不存在。我不知道苏筱到现在是否还会依然保持这份关于爱情的理想,或许,它早已在她的梦境中悄然破裂。有些事,经不起再一次,经不起。我们的爱情一直都在丧失,我们的寻找带来了太多的伤痕。你说为了一个人赴汤蹈火可以无怨无悔,但是你却没能为自己寻一个疗伤的出口。最后的我们是不是都会重新回到孤独,路上只有自己,太阳和丁香花,那句“喜欢”将永远深埋在心底,寂寞地死掉。从来不知道自己如此的软弱 当我发现不敢爱了 那一刻 才懂 那一颗你指过的遥远星球 像一个我永远都到达不了的一个梦……沈寄扬来接我的时候苏筱已经睡着了,躺在床上整个身体蜷缩得像一只京巴小狗。我一直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入睡。记不清有多少次,我们这样看着彼此入睡,只要有对方在,自己无论承受了多么大的磨难,都能很安稳地睡去。我记得以前林娇总说,我是她最后一个会相信的人。我想对于苏筱,我也如此。所以她孤单睡去的样子让我没有由来地心痛。让我想起自己躺在林娇怀里一边哭泣一边睡着的样子。突然才发现,我已经有太久的时间没有见到林娇了。

深夜的大街路灯依然明亮,偶尔有疾驰的车辆呼啸着从我和沈寄扬身边驶过。我感到莫名其妙的冷,深入骨髓,寒不可挡。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着双肩对沈寄扬说,寄扬,怎么办,我冷。沈寄扬过来抱抱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拍着我的肩。我知道,他一定是以为我在为许安和苏筱的事情悲伤难过,而绝想不到,我是因为又看见了安幼柏。虽然有那么多的时间没有再相见,但是我依然能感觉到安幼柏回来的气息。他的味道氤氲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孔不入,如影随形,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觉他仿佛就在我身边,站在远处那颗秃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朝我微笑,一脸灿烂。沈寄扬抱着我,拦下一辆车,然后趴在我耳边说,今晚去我家,我想亲手给你做米线吃。我没说话,坐在车上的时候把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感到头脑困顿。我的脑还里不断浮现出许安的样子,他童年拖着鼻涕为我打架的样子;他少年偷家里的零钱给我买冰激凌的样子;他不久前突然抱着我跟我表白的样子……我眼中的许安一直像一个堕入凡间一尘不染的精灵,给我温暖,给为宠爱,给我保护,给我坚定。他的纯洁他的善良他的宽容弥补了我那些难以自拔的青春寂寞。但是突然之间,他的样子一下便崩塌了,他令我猝不及防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我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许安。许安,我亲爱的许安,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沈寄扬拍拍我的肩,小声说,丫头,你怎么了?我说,我饿,很饿。沈寄扬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马上就到了,等下你可以吃上三大碗。南三环很快便到了,和沈寄扬在认识这么久,我还没从去过他的家。上次从西宁回来的时候在这里阴差阳错地遇见了安幼柏,沈寄扬传说中的绝味米线于是终于还是没有吃成。我想让我吃一碗他亲自做的米线一定是沈寄扬素以有之的梦想,我想等一下我一定豁出老命吃上一大锅,来弥补我对沈寄扬的亏欠。我跳下车,抬起头,跟着安幼柏低着头一路往前走。我想今天就算是天塌地陷山崩地裂我都一定要吃上沈寄扬的米线。因为我真

的很饿很饿了。林娇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的。她站在远处的路灯下,身边还有那个穿着深蓝色西服的中年男人。沈寄扬说,沈婧,那不是林娇吗?她怎么会在这里?我说,这丫头片子一直是神出鬼没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还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片刻,那个中年男人仿佛是受了刺激般,情绪突然开始变得激动起来,远远地,我可以看见他的双肩开始急剧地起伏,终于,他将林娇紧紧地抱到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我看了沈寄扬一眼,有点疑惑地说,你说这男人是不是生意破产或者股票被套牢了,咋痛不欲生成这样子呢?那男人哭了大概有一分钟,然后趴在林娇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转身坐进旁边的奔驰车,一路头也不回地驶向了茫茫夜色。昏黄的路灯旁只剩下林娇一个人,林娇就像孟姜女似的望着离去的奔驰车,一副望眼欲穿恋恋不舍的样子。然后她靠着路灯冰冷的水泥石柱,缓缓地跌坐在地上,用双手捂着脸,一声接一声,慢慢地哭了出来。世界上,有太多的眼泪,都是哭给别人看的。最痛苦的眼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一声一声地慢慢哭,这时的眼泪不是寻求同情,不指望能有安慰,更不奢求可以疗伤,它只是因为深入骨髓的悲伤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