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中厅里,周明依旧站着,凌远找了张沙发椅坐下来,仰面靠在沙发背上,缓缓地道,
“大面积心梗,应该还有脑出血。还没最后确定。”
周明垂下眼皮,扯动嘴角,“人都已经不在了,究竟有多少病因,重要吗?”
“重要。确认不是外伤,也不是自杀,”凌远点头,“对我来讲重要。如果是外伤,那么我们确实考虑要起诉殴打廖老师的家属,而如果是自杀,从道德感情上,我就显得更难辞其咎一点。不是有人议论么,家属是因为患者还在手术中时候,查到了以前报道,说廖老师有‘劣迹’,这劣迹,大家都认定是我给廖老师的冤枉。虽然,即使不是自杀,韦天舒也一定会认为我难辞其咎……”
“凌远!”周明忍无可忍地冲过去,抓着他白大衣的前襟,“你能不能至少在在这种时候,收起你这样的态度?你……”
“好啊。”凌远抬起下巴,“好,我自做外科以来,竟然在急诊过分幸运地没有被患者及其家属扇过嘴巴,推搡过,连衣服都没被扯过,今天,请,我的人生里,你是唯一一个揍过我的人,这次换个身份,换个理由,换个打报不平的对象,再来,你也做个激动的‘受害者家属’,我不还手。”
周明抓着他的衣襟,终于还是狠狠地在他胸口推了一把,转身走开,抓起一个纸杯,揉皱了又撕成了条条。
远便就陷在沙发里,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对周明道,“我怎么了?我到底哪句话说得不对?难道诸位不是做如此想法?”
“我,”周明气的再抓起了一个纸杯,在手里捏扁,在屋里来回疾走,凌远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水杯里的水,缓缓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对不对?最实事求是的周大夫,决不会将铲子说成一把勺子的周明,请问,我究竟哪句话,有臆测或者夸张的成分?”
“凌远,”周明气结,“你说的是实话,可是你能不能别在这个当口说这个实话?你能不能也考虑下别人的感受和感情?你别在这种时候,拿出这样的态度这么冷漠地……这么,”他忍不住举起双手,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汇,闭目摇头,“我明白你自有难处,但是这真不是你来任性而为的时候,既然你是院长,既然你现在人心所系,担这个担子,你能不能收起来你的情绪,先稳定住大家?给大家一个可接受的态度?”
凌远窝在沙发里,抓着水杯,面无表情地盯着墙上的某个地方,过了好一阵子,“好吧。收起我的情绪。我们先来讲个道理好了。”
“什么道理?”周明略为狐疑地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