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白沙汀离去后,沿苍山向南,直入中原腹地。如今途径的棉城尚算繁华,但比起他们真正要去的目的地,还是相形失色。
第二处秘境的近邻,乃是乐桑河畔重镇,逢水城。
谢真与此地也有一段因缘,如今眼看要故地重游,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原本他也想稍稍追忆一下,结果有了这番忽然香起来的毛病,什么感慨的念头都没了。
棉城中往来通商者众多,自然不会像绿杨镇那样,统共也没几处客栈可挑。长明选了一处宅院落脚,接着就搁下正事不做,先去逛了香药铺子。
谢真解开斗篷,往架上一扔:“我就说罩着这个根本没用。”
“挡不住气味,却可以遮住脸。”长明打开一个盒盖看了看,“也不算没用。”
“脸还不是怎样都能变……”
“可是,这香气对于敏锐的人来说,是比面貌更明显的印记。”
长明手下不停,把每个药盒检查过一遍后,从箱中取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在那里的小巧玉鼎:“你若是在仙门中人面前混了个脸熟,下次再乔装成别人,就容易被识破了。”
这道理也没错,谁能想到蜃珠这样堪称完美的乔装宝物,也有兜不住底的时候。
想到他原本计划在此之后回去仙门那边探查,谢真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怎么不知道花妖还有这种麻烦……”他闷闷道,“书中也没提过这个。”
在沉鱼塔时,他为寻查母亲身世,找了不少与花妖有关的典籍来看。但古籍大多讲的是血脉渊源,香不香的,反正他是没看到有细说。
“花妖虽有异香,不过都可以随心意收回。”长明说,“你这麻烦大约是独一份的。”
谢真:“说得好,但是我收不回去啊!”
“所以只能想点别的法子。”
长明指尖一弹,一缕暗火骨碌碌地滚进鼎中,薄薄的玉石鼎壁上透出些微火光,宛如颊上飞霞,煞是可爱。随即,他又从盒中取出一小块白南梨木香,以手指捻成整齐的两半,把其中一片投入鼎中。
一套功夫行云流水,哪怕他捏香药时干脆利落,如砍瓜切菜般粗暴,也别有一番好看。白南梨质地温润,谢真看着只觉得像是很干的枣泥,捏开时在手指上留下一道赭色,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谢真刚想叫他擦干净,就听木鼎中传来嗤地一声轻响,接着有一股烧糊了的甜味从里面传来。
长明:“……”
哪怕不懂调香,谢真也觉得恐怕有点不对。他问道:“火太大了?”
“不大熟练。”长明镇定地往鼎中再添了点白亮的火焰,把东西瞬间烧干净,又重新扔了另半块香进去。
这回木鼎中的香气平常了许多,接近于他有时会在别家门派的师姐师妹那里偶尔闻到的香味了。
谢真对这东西一窍不通,只好坐在旁边看着。长明每加一次香,就用火重新烧过一遍,最后满屋已经全都是妙曼萦绕的香气。
长明稍稍皱眉,把木鼎晃了晃。谢真看到里面有不少残余,用手扇了扇,这混杂起来的香味不难闻,只是特别杂乱。
“其实你压根就不会调香吧。”谢真说。他着实不信人家调香是这么乱烧一气的。
长明:“谁说我会了?”
谢真一时语塞。“那你买香药是做什么?”
“所谓香药,既是香也是药。”长明泰然道,“我不懂香,药还是懂一些的。”
谢真:“那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想法子解决你这个很香的麻烦。”长明把木鼎放在案上。
“你准备用一堆乱七八糟的香来遮盖?”谢真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办法,“这只会让我这靶子变得更扰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