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佛。寺中钟鸣一阵,香客们起身腾位,九儿扶着薇雨跨过红漆门槛,走在寺庙后的山涧小路上,往来也是一干妇人姑娘。
“这次回去,柴媒人便会为你择选夫婿,你去过过眼,不要挑剔,见着合适的便来与我说。”薇雨拍拍九儿的手,说道。
“姑娘,九儿愿一辈子服侍姑娘左右。”低眉顺眼,九儿眸中忧郁。
“说什么傻话,婚嫁乃女子一生大事,必经历的阶段。”
“可是姑娘不也……”才脱口的话便立即止住,九儿心中惊呼自己为何这么笨,总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我无法生育何必去拖累他人,其实在千仙阁中也很好,三娘待我真如亲闺女一般。”轻覆在九儿的手背上,薇雨微笑着望着远方青山,“你不一样,能嫁便嫁,不要因一时的不舍而悔不终生。”
九儿不再说话,挽着薇雨的手慢慢地行着。她心中纠葛于对宫一的情,便也没有问姑娘为何今日来还愿,她以为姑娘待木公子是特别的,必要看着他登台迎客才安心。
可九儿不知道,正是相待特别,才硬不下心肠看着那人被人折辱。
薇雨杏眼忧愁,忆起一些儿时旧事,那时候娘亲未走,她还有一个亲人可以依偎。
晚间下了淅淅沥沥的雨,香山寺笼在烟雨朦胧中更为清幽。山下的路被雨水冲出的泥土阻断,甚难通过,不少夫人姑娘都被迫留于寺中不得返还。
薇雨与九儿在寺中客房里,望着门外的雨帘,各有心思。
山下都城中,户户闭上门扉,偶有一两个蓑衣人穿行,街上寂寥。唯有一处歌舞繁华,人满为患,不受雨天阴郁影响。
那是千仙阁,陵南都城最著名的秦楼楚馆。今日观音诞辰,九月十九有些特别的日子,正是木千青首次迎入幕之宾。
四年来,遥遥观之,不可亵玩,不知吊足了多少人的胃口,如今一朝美人恩情大开,又不知道多少垂涎饿狼要倾尽一切得其温柔乡软。
二楼正对着大堂圆桌的那扇门徐徐打开,里面走出的人轻纱薄衫,眉目似天河洗涤不染纤尘浊气,琉璃浅眸中映着周围明亮烛炎,熠熠生辉又柔情似水。
没有妩媚表情,没有婀娜做派,他一身淡青色平平淡淡地走出,宛如世家公子却又多了份男人极少有的温柔。
楼下的人看痴了,目光随着丽人一步步地下得台阶,到了一楼两侧宽梯正中,却依旧不见回神。直等到旁边走来满脸粉黛的桑三娘开了口:“各位恩客,今日千青首次迎客,就不知哪位心意最诚了。”
她笑得嘴角细纹明显,□□扑通扑通地落下,周围有钱就是爷的大爷们往日必会略嫌弃地睨上两眼,此刻却一丝目光都分不出去,全聚在了一身素雅却叫人挪不开眼的木千青身上。
而木千青,神色缓和,毫不局促,对于周遭狼似的眼仿若没有瞧见一般,他的心中想的是昨夜。
昨夜他刚从宫一的肩上酒醒,周围鸟虫鸣动,天上星月依旧,前方的草丛归了平静,流萤再次蛰伏,却发现被自己靠着的人却酒醉了过去。
他看见月下那不知嘟囔着什么的小嘴红肿光润,心头便一紧,喉间干涩时一抿唇,竟发现自己嘴唇疼痛仿佛被人□□过一般。
奇怪地探手摸上去,发现自己的唇一片肿热,心下好奇时,靠着树昏睡的人哆嗦了一下,怕是冷了。他苦笑一番,便将宫一拦腰抱起,步回了千仙阁。
今日一早,他问宫一昨夜他醉酒后可有发生什么,宫一奇怪地反问他能发生什么,又嘲笑一遍他那“惊人”的酒量。
他再问:“宫一不觉得唇瓣红肿吗?”
宫一摸摸唇,眸忽地变大,仿佛被惊到:“是啊,醒来的时候倒真的觉得嘴唇红肿异常。”思量片刻,她又转而看去他,不怀好意地笑道,“哥哥,莫不是你醉酒后有胡乱亲人的毛病,□□了宫一而不自知?”
“胡、胡说什么!”
“哥哥别恼啊,宫一不过说着玩儿的,哥哥酒品极佳醉了便睡了过去。宫一看我们二人皆是如此,想来应该是被厉害的蚊虫叮咬了,那杂草繁芜的地方这种蚊虫最是多。”
“想来是吧。”低着头,连忙避开宫一的目光,木千青竟不敢再与宫一一同待在房中,随意寻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去。
此刻,他站在这里,仿佛货物一般被挂牌出售,却没有分毫悲悯,想的念的全是昨夜情景与今早与宫一的对话。
不由的,又开始心思浮动了。
人头如织,宫一站在大堂靠近门的西边角落里,抱手靠着墙,眸色沉静,抿唇看着前方热火朝天的争相竞价。
这竞价在千仙阁被玩出了新花样,像个好玩的游戏。
规则是每一位客人都可以向周围捧着藤篮的小厮要一小攥刀一小竹牌,然后在上面刻上自己认为的最高价格,再送回小厮另一手的藤篮中。
管理大堂事物的几名掌事会将藤篮中的竹牌齐整择选,选出攥写最高价码的那位客人,那便是最后得到登台人这一夜的客
人。
宫一乘着人潮混杂也去一个小厮的藤篮中摸了一个竹牌,她手摸着竹牌被打磨的极为光滑的表面,凝视着前方,却听到身旁人交头接耳讨论价码。
那竹牌被她指尖纤长的手越握越紧,最后竟悄无声息地成了齑粉从指缝间洒落地上。
周围热热闹闹的人,没有一人瞧见了这骇人的一幕。而宫一却没有多震惊,她松了五指,拍掉手中粉末,而后侧身穿过人群离开了光辉耀目的大堂中。
人群的前方、靠东面方向的红木桌前坐着的公仪坷,一身华丽,玉带衣襟一丝不苟,想必是有用心收拾了一番。
这英俊模样若是放在女人堆里定要迷了不少姑娘的眼,放在男人堆里若是没有木千青这样的美人在,也是要令许多少年心中折服。
却偏偏,木千青夺了所有人的目光,却偏偏,他一点不恼千青夺走了他的焦点,却偏偏,他极恼怒这帮愚蠢之人。
竟然敢觊觎他都不敢觊觎的人!
“侯爷,殿下离开了大堂之中。”身后的侯府随从伏身在公仪坷耳畔轻声说道。
“哦?”惊疑一声,公仪坷眉目上了些喜色。
他就说这丫头不可能这般无动于衷,今日一早不放心地叫了妗赤再问,得知她不仅每晚捉流萤,还去找了假道士的晦气,还进了个深巷破门里,甚至主动上了回乐府。
公仪坷不比木千青,总以为他对宫一的影响不大,所以总爱将宫一古怪的行为往远了方向想。
作为旁观人,公仪坷早就发现了宫一对木千青这日积月累的变化,如今宫一怕是将木千青放在了心中首要的位置,不容任何人侵犯。
串联一下流萤、假道士、深巷破门、知府府邸、九月十九观音诞辰这几点,成一条线,不难知道她要做什么。
重彩仕女图折扇一下一下地打在手心里,公仪坷薄唇忽地粲然一笑,桃花眼深处携着狡黠的晕光,让身后的随从瞧见了后胆战心惊。
他觉得似乎某些人要遭殃了,至于遭了谁的殃,他并不能道明。
公仪坷折扇啪一声展开,他笑得宛如妖狐,鬼祟即将作乱一般。
外面雨终是停了,青瓦上滴着的雨水落地,滴答滴答闷响。千仙阁一处屋顶上仰躺着一个人,一身黑衣紧束,墨带飞扬,腰间别了一把弹弓,双手枕在脑后,铜铃眸中映着乌云散后的满天星辰。
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等着今夜入住此间屋的人到来。
☆、观音在世佛光现
严姓公子是陵南都城城北的大户,祖上也曾出仕为官,而后不知哪一辈开始下海为商,混得也是风生水起,如今家财万贯,子孙承蒙祖辈荫蔽,各个吃喝嫖赌一把好手。
犹以这嫡房二少爷最是厉害,曾将一个妙龄女子折腾的面无人相,最终不忍屈辱投河自尽,可怜女儿家人不敢得罪严姓,闷着一口怨气,夫妻二人不到一年也去了。
今日来到千仙阁中凑热闹的人多,争价的人也多,却这多数里都是些明白人,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倌而弄得倾家荡产。
唯有这严姓嫡房二公子不知是真的富可敌国还是太过坑爹,一出手便是千仙阁两年开门做生意的盈利,三娘乐呵呵地数着银子,心头喜悦的同时还是有些良心。
嘱咐着护院小厮道:“多派些人去栖暖室外护着,若是千青有什么叫唤的,也好及时护住了人。”她得罪不起客人,却也不愿为了客人折了自己一个台柱子。
那厢,栖暖室中灯火通明,木千青早一步在房中静候,对于大堂竞价几何并不十分知晓。面前圆桌上是银制的酒壶酒杯,造型优美奢华,被他纤长的两指捏在指间仿佛仙子捧酒般美丽。
门被人轻轻推开,伴着淫兮兮的笑声。
木千青回头看,便看见一个衣着光鲜奢华的富家公子模样人,双眼狼似地看着他,身后跟着的小厮被他粗鲁地推出去,门又轻轻被阖上。
那人坐去木千青的身旁,镶着金边的扇子放在桌上,搓搓手、心跳如雷地要去捉住木千青持杯的柔荑。
千青未躲,平静地问道:“敢问公子尊姓?”
手中是凉凉软软的触感,眼前是清艳动人的美貌,严姓公子嘴角快要裂去耳畔了,压着一股子上脑的冲动回答:“鄙姓严,表字远之,城北严家嫡房二少,你可唤我一声远哥哥。”
木千青轻笑,抽出被严远之握着不住搓揉的手,提起银壶倒满两杯银杯,动作徐徐,从容淡雅,转而面对严远之道:“远之兄请用。”
美人请酒,怎有推辞之理,严远之急忙接下,一口饮尽,而后又急色地一手揽住木千青的肩,将之往自己身上一带,贴着人耳畔说话:“千青啊,都说叫我远哥哥了,如此客气怎好,等会儿到了床上可是要少去好些乐趣的。”
木千青神色依旧如故,若说唯有一点的不同,或许是那视线凉凉地放在空了的银杯上。
“美人儿,你不知四年前你远哥哥第一次见你后,回去夜不能寐,四年来夜里时时念着你,辗转难免,如今终
于如愿以偿了,我们便不要再耽搁了吧。”
他探手摸去木千青腰间,却被一只凉凉的手抓住,听见沉默的美人终于开了口:“远之兄先不急,至少也该熄了灯才是。”
熄灯?他严二公子玩人从不熄灯,没了光亮见不到妙曼胴体,见不到身下人如何告饶求恕,岂非少了好些乐趣。
若是往常,他必定怒斥一声啰嗦,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扔床上去,顾不得对方愿不愿意。可是如今对着的美人,一身清冷仿若谪仙,面容精致让他垂涎许久。
况且他费了这么多银子,可不想最后闹得不欢快,说到底,这种事还是两厢情愿才最好,何况他要上的还是个男人。
“好好,应千青的,熄了灯我们再玩儿。”严远之哄着木千青到了床上坐下,而后快速地将四周灯柱上的烛炎熄了。
猴急地一边脱衣服一边朝着床榻走去,他一双猥琐眼中的淫光乍现,脑子热乎乎的,也不知是酒劲过猛,还是自己心急吃了美人入肚。
床边的高脚几上燃着一鼎香炉,麝香袅袅入了人鼻腔,熏得人脑中浑浑噩噩,更欲逞那苟且之事。
严远之在漆黑的屋中没有得到美人丝毫的应答,心中更加急切,快上两步,被床下脚踏拌了一下,一趔趄险些跪去地上。
忽然,身后暗光乍现,严远之本能地回头望去,却见对面长几上一排蓝焰幽幽燃起,他心中一惊,嗓子眼似乎堵住了般瞪大了眼睛。
反应过来想要叫人的时候,又听嘭的一声,一尊金光乍现的观音像静静立在那排幽冷蓝焰之前。
严远之张大了嘴,惊得都叫不出声来了。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却已经爬到了尽头,身后靠着的便是他之前心心念念地床榻。
“尔等凡夫俗子,色胆包天,竟欲玷污再世仙家,可知触怒上天将会引来雷火劫难,亦难消尔罪之毫末。”
这声音平静无情,一字一字地说,不急不慢,仿佛寺院里诵经弟子们重重叠叠的救世佛音。九月十九,观音诞辰,却没有人知道真的会有观音显灵。
佛音听在严远之的耳中宛如魔音入耳,让他双目忽地失神,跌跌撞撞哪管遇到的是神是魔。
统共就叫着两个字:“鬼啊!”
这两个字惊起一片夜鸦冲天,月色洗净却也蒙上了一层妖气般诡秘。栖暖室外严阵以待的护院们因这一声纷纷警醒,以为木公子真的出事了,刚想进去救上一救,便见一个披头散发,四肢乱舞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其中一个护院摸摸脑门,心想:木公子怎么忽然变矮了些,还如此惊慌失措,莫非那严公子当真如此禽兽将他们千仙阁素来平和无波的谪仙都逼疯了?
另一护院此时已经止住了步子,皱着眉问道:“唉,你说这跑出来的怎么是严二少?木公子呢?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一点声响都没有?
几人面面相觑,再结合方才严二少的那一声鬼叫,心中都同时道一声:不好!
本以为他们温和谪仙的木公子已经遭了那人渣严二少的毒手,进了屋后,众护院却发现木千青正神态平和,不急不慢地一手执着火折子,一手挽着云袖将灯一盏盏点亮。
室内灯火明亮,却并无什么异样。
“木公子,方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名护院问道。
木千青衣衫整洁,进来时什么模样,此刻便什么模样,连一根发丝都没有乱,他转过头来,笑得温良:“没事,想来是严公子并不满意千青,明日千青会去向三娘告罪。”
护院们相看一眼,皆不敢相信那严二少会对木公子不满意。又觉得这事还是尽早禀明掌事的才好,只是如今薇雨掌事不在阁内,恐怕还是要去叨饶那早早睡了美容觉的三娘了。
护院们告了辞,出去时将门也带上了。
等到人走干净了,木千青再来到高腿长几前,拿起一盏刚刚熄灭的矮灯台,仔细瞧了瞧里面的东西,轻嗅一下,颦眉。
再拿起烛台前的观音像,方才他在床边看得清楚,这幽光下还会金光乍现的观音像此刻却暗淡了,拿在手中细看,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观音显灵,只不过是个琉璃瓶中装了密密麻麻的流萤。
一旦屋子陷入幽暗中,流萤的光芒便乍现。昨日宫一拿来的分明是木制观音像,此刻便换做了琉璃观音,木千青又看了一眼旁边两半木头,合在一起便该又是个观音像。
好一招“金蝉脱壳”!木千青笑得轻柔无比,织密睫羽下流光婉转。
原来她连日来晚归便是为了这个,一身泥泞,满头杂草,假道士、木观音和矮灯台中的磷粉丸。为何他之前没有想到呢,分明这么明白清楚。
木千青看着琉璃瓶的目光盈亮,承载了满溢的兴奋,当总以为对自己没什么特别的人待自己特别起来,当忽然发现渴望得到的重视终于得到时。
那个人会有什么兴奋的举动呢?
宛如木千青,他此刻迫切地想要找到宫一问一问,问她昨晚城郊是否真的有只叮人嘴唇的蚊虫,问
她不愿自己迎客是否不仅仅为他考虑,还有更多她自己的不愿意。
木千青从未笑得这么天真,仿佛骨子里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孩子心性的人,得到一点甜头便会乐上半天的人。
当桑三娘火急火燎地冲进栖暖室,看见忽然转过身面对自己的木千青时,便是见到了这样的笑容,当下便看痴了。
没错,是她发现了木千青的美,欲将之培养成千仙阁里的台柱子。可是她桑三娘活了半辈子,怎样的美人没有见过,纵使初见木千青,她都只看了一眼。
纵使如怀梦那样的绝色,她都只看了两眼,还从未有什么美色让她看痴过的。可是这样笑的木千青太干净,太纯洁,比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都叫人敬畏,不敢靠近了,深怕自身浊尘沾染其人。
“三娘有事?”木千青见来的桑三娘,心中知晓还有些事须得为那丫头善后,还不是时候去急着询问。
他将手中的琉璃观音瓶放在一旁,不动神色地移动,恰巧挡在观音像前方,动作自然,不叫人察觉丝毫异样。
三娘回神,皱着眉上前,问道:“千青,听护院说严公子大叫着有鬼冲了出去,你又说是严公子对你不满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千青也不知。”声音平缓低弱,木千青微微垂了头,发顺着动作滑过肩膀落于身前,遮去了半边面庞,让人见之心软,不忍再问。
三娘眉又深了一分,看着眼前人心道可惜,虽是个容貌出尘绝艳的,却少了一份情趣,太过冷清,若是这样的模样安在西院其他公子身上,必定招惹疼爱的多。
可是那其他公子的气质又不及千青的万分之一,空有了他这样的美貌也是枉然。
三娘心头唯恐木千青成为第二个林夕院里的时怀梦,虽是个活招牌,可是这活招牌不生钱啊,白养着虽能聚客,却总是觉得可惜了些。
“明日我自会去问问严公子,千仙阁究竟哪里得罪了人家,你、你便早些睡吧。”始终还是对着这张谪仙气韵的脸说不出一个重字,桑三娘披着一件随意搭着的外衫又出了屋中。
木千青望着门,心想今夜是问不了宫一了。若是三娘前脚刚走,自己后脚便出门寻到宫一的房中,怕是太惹人怀疑。
再转身,瞧着那琉璃色泽剔透的观音像,木千青笑得温柔,仿佛深情地注视着爱人一般。
西院里与栖暖室隔了一条廊道的小屋中,宫一抱被闭眼,弹弓被她藏在枕头下,屋中安安静静,漆黑黑的。
平日她自是不会这么早睡的,不过明日怕是要被哥哥一通好罚,今晚当然要早睡养足了精神好去应对。
☆、一腹更比一腹黑
晨曦刚亮,妗赤便来到了侯爷房门前,等到门扉打开,示意小侯爷公仪坷已经醒了,妗赤才走进去,站定一旁,等着侯爷洗漱清楚再做禀告。
见到大清早便来的妗赤,公仪坷稍稍吃了一惊,而后一边洗脸一边说道:“说吧,昨夜发生了什么?”
妗赤一低头,微侧身面对着公仪坷道:“昨、昨夜殿下将严二少吓跑了。”她如今想起昨晚亲眼瞧见的殿下所为都觉得脸红,装神弄鬼,还如此的……如此的,让她都不知如何形容。
“吓跑了?”公仪坷微侧头,兴趣浓厚却没什么惊讶的样子,“说说,什么情况。”
妗赤称是,缓缓将昨夜发生的荒唐事娓娓道来,越说脸色越是难看。人人都说启明公主少有睿智,狡黠过人,她承认昨夜殿下的行为确称的上狡黠二字。
但是这哪里是正常人的行为?
可公仪坷将整段故事不长不短地听完之后,已经坐在了一张樟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望着屋外晨曦明亮,等到妗赤最后一个字落地,他已经笑得不能自已。
“哈哈哈哈,厉害厉害。”忍不住地拍着椅子扶手,公仪坷此刻全然没了形象,“咱们殿下纵使是失忆了都如此……如此异于常人啊。”
公仪坷闭目抚额,笑得想起了一桩陈年往事,那时候他随父初到北襄城皇宫,便见几个小藕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其中为首的那人气宇不凡,当是贵人之子。
他没听说过睿景帝除了皇后还有其他的嫔妃,当即便猜到了那是女扮男装的启明殿下,想了想,他没有上前行礼,害怕自己撞破殿下密谋而被记恨。
可当时年纪轻,管不住一颗好奇心,便尾随了过去。他见殿下躲于一道矮墙之后,前方是方才的几个臣下之子围住了宫墙角落,似乎是将什么人围住了,正在调戏欺负。
再一会儿后,殿下露出让他印象极其深刻的笑容,应当怎么形容,当时他只觉得见到了画册里的作恶狐狸,如今他倒是可以形容那就是一种诡计进行到□□时候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