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今天在发什么疯,说话太不中听了,跟你道歉。”黑暗里,垂着头的姜何小幅度地动着嘴唇,语气既真诚又扭捏。
虽然辛久并不怕黑,但此时他的心却莫名跳得很快。辛久下意识地斜靠上了卧室的墙,做出一种放松又随意的姿势:
“哦……道歉就道歉,关灯干嘛?”
姜何的头埋得更低了些,声音更小,像是不好意思承认,又不得不坦白的样子:“我嘴笨,开着灯这些话我说不出来,万一又再让你生气了……”
辛久觉得心口一闷,好像连正常呼吸都有些紧张;辛久尽量挤出了一声轻快爽朗的笑:
“哎呦说什么呢,我已经不生气了。”
“你又骗人!”姜何蓦地稍稍提高了音量,像在读幼儿园的小孩子费力争辩着什么,语气中的委屈和难过几乎朝辛久迎面扑了过去:“我知道你生气了,我也知道自己说错话。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当时完全是口不择言了。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你是在利用她对你的喜欢,就是……真的就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从来没那样想过?这话首先辛久就不会信。当时姜何阴阳怪气地跟店长说话,逻辑那么严谨,每一句话都说得那么流畅,怎么会从来没有想过?
但辛久没问出来,辛久不想再给两人麻烦的关系增添麻烦了。
辛久觉得今晚这个时间,还有卧室这个环境,完全不适合任何形式的有效沟通。辛久只想等姜何说完,等他没话说了,自己就去洗澡,然后睡觉。
但姜何自己好像也发现了刚才话里的漏洞,赶忙开始解释:
“我是真的没那么想过!我只是对书里的那句话有印象,然后脑子一短路,就把那句话接到当时那个场景上去了……我做错的事我肯定会承认会道歉,但那个想法我是真的没有过!我不想你误会我。
“还有你说的,我为什么那么关心你的感情生活。我觉得你质疑得很对,这完全就是关心则乱,我……我说那些话,问那个问题,好像初衷只是想跟你亲近一点;因为最近好像有别的人跟你走得更近了……
“唉……很奇怪是吧这个逻辑?我自己说出来也觉得是。我之前从来没对哪个朋友这样过,我不知道我这是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姜何!”辛久忍不住了,几乎是厉声打断了姜何的话。
辛久无法追究自己此时的烦躁和怒火从何而起,好像借着黑暗的环境,人说话做事的胆量就是会比平常大很多。辛久之前从来没有直呼过姜何的姓名,但现在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愤懑:
“姜何你能不能先自己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话!你一口一个你也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在这里听什么!”
姜何被辛久忽如其来的爆发吓住了,在原地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安慰他;但只听 “啪”地一声,辛久直接把姜何准备落在他肩膀上的手拍开了。
积攒了太久的惊疑和委屈终于突破了忍耐的极限,像是江水冲破了河堤,一路席卷岸边的草木,再也拦不住了。
辛久失控地大喊:“姜何你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啊!你会跟朋友睡一张床吗?会守着零点当面给朋友送礼物说生日快乐吗?会对朋友的追求者反应那么大吗?你能不能自己先搞清楚再……”
“我不会……”
姜何声音不大,但语气异常郑重;像是终于想明白看清楚了什么东西,又像是终于做出了非常严肃且重要的决定,带着某种莫名的威慑力,让辛久也下意识地立即停了嘴。
“哦……”辛久的呼吸有些急促,从未产生过如此激烈的愤怒,忽然停下时还有些恍惚:“你不会,我知……”
“对不起……”面前姜何的身影忽然朝着辛久压了过来。
下一秒,辛久没说完的话被一双温软的唇牢牢堵了回去。
或者说,叼了过来。
辛久脑海中瞬间闪过的画面,是他还在虚弱期的时候,姜何捧着他走回家时,低头凑近自己的身体嗅了一下。
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总会比在明亮环境中更好看。那时姜何额边的发丝被路灯照亮了,是发着浅色光的深棕色;皮肤柔和得没有一点瑕疵,只有眉骨和鼻骨的阴影打乱了平整的色块。
姜何凑近时,辛久看到他垂下的眼帘上浅浅的眼皮痕迹,和浓密错落的眼睫;只是被眼前的画面晃了一下神,他就那样吻上了姜何的鼻尖。
如果辛久能预想到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话,彼时的他就绝对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丢了初吻。
姜何这晚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辛久,什么才称得上是“吻”。
由轻到重的抚慰,由浅到深的试探;视觉被剥夺,唇部细小的触觉感官被放大。姜何的嘴唇很烫,带着类似酒精的灼热感,一毫厘都不放过地一遍一遍印上辛久的嘴唇。
辛久觉得姜何的吻像是某种毒液,酥麻的触感从嘴唇传导到了全身,从皮肤渗入血液和心脏,让他整个人一边发热一边晕眩起来,浑身发软,下意识地攥住了姜何两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