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凤旨,不过是皇后娘娘派了公公传的口谕,着苏府大小姐和苏府三小姐一同进宫,来的公公是皇后娘娘最信任的李公公,他将皇后娘娘的口谕传了之后,就望着苏清兰和苏心妍道:“郡主,大小姐,马车就在外面侯着,请吧。”
老太爷忙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递过去,李公公眼尖瞄到面额为五十的,就接过来塞进袖子里,老太爷就赔了笑脸道:“还望公公多多关照。”
李公公回笑一声:“老太爷放心,皇后娘娘是关心两位姑娘才会宣两位姑娘进宫,老太爷不用担心太多。”
这话就如同一颗定心丸,老太爷心中就有了喜意,看来皇后娘娘只怕也有着让清丫头和心丫头一同嫁给太子殿下为妃的意思,心丫头虽然被毁了容,可有清丫头在,姐妹二人只要相互扶持,还愁太子殿下不专宠清丫头吗!
好在准备了两辆马车,苏清兰带着她四个丫鬟上了前面一辆,苏心妍则带着碧月和翠墨上了后面一辆,上了马车之后,翠墨就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道:“姑娘,皇后娘娘突然宣召,会不会是有什么事?”
苏心妍安抚的望着她:“不用担心,进了宫都仔细谨就行了。”
她也猜不透皇后娘娘突然宣召有什么意图,不过她也没做错什么,想来皇后也不可能无原无故的惩罚她就是,等进了宫,见到了皇后娘娘就知道皇后有什么意图了。
“郡主,下马车改乘轿撵吧。”马车停住之后,李公公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
碧月扶着她下了马车,她坐上轿撵,碧月和翠墨跟在轿撵的两边,苏清兰坐在前面的轿撵上,一前一后两顶轿撵穿过长廊又过了几个垂花门,最后在坤宁宫前停下。
李公公上前通传:“皇后娘娘,苏府大小姐和郡主到了。”
李公公的话音一落,就有一个身装宫女服饰眉眼俏丽肃穆的宫女走了出来,她打了苏心妍一眼之后目光落在苏清兰的身上,她看苏心妍时面无表情,但在望向苏清兰时却含了三分笑意,最后道:“皇后娘娘正等着呢,进来吧。”
做为一个宫女来说,这宫女对她和苏清兰的态度着实有些倨傲,连奴婢的自称也省下了,看来这宫中,即便是奴才也要分是哪个宫的,就像眼前这个,因为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奴婢,所以才会不把郡主和右相府的大小姐放在眼里。
苏心妍心中淡淡一笑,由这样的奴婢她都能想像得到皇后娘娘绝不是个良善之人,不过在这座吃人的深宫里,再善良的女人进了这深宫,只怕也会变成吃人的母老虎。
在宫女的带领下迈进宫殿,她悄悄环了一眼,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
奢华,当看到宫殿的装饰之后,她脑子里立马就闪过这两个字眼,同时却又暗想,身为皇后这般奢华,是想告诉众妃嫔皇上对她的荣宠呢?亦或是用这样的奢华来掩饰她内空的空虚?
“娘娘,安乐郡主和苏府大小姐到了。”宫女恭声回禀。
苏心妍忙跪下来请安:“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苏清兰同样跪了下来:“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垂了眸望过去,杏眼落在苏心妍的面纱上时微微一凝,眸色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暗光,带了些许的厌憎,随后她将视线转向一边的苏清兰,打量过后她满意的收回视线,也难怪逸儿铁了心要娶这苏府大小姐为侧妃,看上去倒有些端庄贤惠,就是不知道这脑子是不是也像她的容颜一般好使,需知道,身为太子的女人,光长了个好脸蛋却没脑子可是没用的!
“起来吧。”皇后评估过后淡淡开声。
起了身之后,二人并排站着,也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皇后的视线胶着在她们二人身上。
半晌之后,皇后淡淡的声音传来:“都抬起头,让本宫好好看看。”
苏心妍就无奈的抬头,对于这种位于人下的感受心里着实讨厌到了极点,她平静的迎上皇后打量的目光,皇后的容颜说不上倾国倾城,但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富贵气息却甚是逼人,那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威严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许是没有想到苏心妍能这般坦然的面对自己,皇后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之后,更多的是藏在眼底深处的厌憎。
她委实不喜欢苏心妍,不单单是因为她被毁了容,更因为这宫中的妃嫔以及妃嫔们所生的子女们,还有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们,哪一个见到她不是唯唯诺诺小心冀冀,可这个苏心妍倒好,脸上全无一丝害怕不说,甚至连她常见的敬畏在这个苏心妍的眼眸中也找不到,这个小丫头,居然不怕她这个后宫之主,这让皇后心中有些讶然的同时又愈发的不喜
欢苏心妍。
皇后眼眸里的厌憎也并没能瞒过苏心妍的双眼,她心中嗤笑一声,皇后厌憎她,对她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掩了心中的厌憎,皇后将视线转向一边的苏清兰,满意的从苏清兰的双眸中看到了对她这个一国主母的敬畏,她收回视线,不是很清脆但却饱含威仪的声音响起:“你们平日里可都学了些什么?安乐你先说。”
苏心妍就勾了头沉声回禀:“回皇后娘娘,臣女闲来都在家中绣花,偶尔也会看一下《女戒》。”
皇后听了愈发不喜,就望向苏清兰:“你呢?”
苏清兰忙恭敬的勾了头:“回皇后娘娘,臣女不敢稍有懈怠,琴棋书画臣女都有学习,闲时也会读《女戒》等诸如此类的书籍。”
皇后两眼闪过一缕精光,“你这孩子,倒真是聪明伶俐。”
一边坐着的不直不曾吭声的贵妇就拿帕子掩嘴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臣妇听说啊,这苏府大小姐,可是有着陵京第一才女之名哦。”
这贵妃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苏心妍就不由望过去,却原来是在长公主府帮着二夫人母妃刁难她的文昌侯夫人,当日文昌侯夫人几次三番帮二夫人母女刁难她,最后惹得祖母雷霆大怒,长公主也就不喜,她只得灰溜溜的提前告退。皇后娘娘召她和苏清兰进宫,这文昌侯夫人是碰巧也进了宫参见皇后娘娘呢?亦是有人心士故意为之?
她淡淡的看向文昌侯夫人马上收回视线,心中却隐隐有了戒备之心,这个文昌侯夫人对她可没安什么好心,她可不想栽在这宫里头。
皇后娘娘听了文昌侯夫人的话眼里笑意更浓,望着苏清兰道:“倒真是个乖巧勤奋的。”
苏清兰忙道:“皇后娘娘盛赞,臣女愧不敢当。”
皇后娘娘淡淡一笑,挥手道:“都坐下来吧,不必拘谨。”
早有宫女置了椅子过来,苏心妍和苏清兰又同时谢皇后赐座之后才敢坐下,皇后瞧着她二人坐下之后又道:“本宫听闻当日在长公主府上你们姐妹二人似乎不太和睦,如今看你们姐妹都是个乖巧伶俐的,想来那传言也只怕有误,是吧?”
苏清兰自然一脸乖巧温顺的回道:“回皇后娘娘,臣女和三妹妹并没有不和,当日在长公主府也只是有些小小的误会,三妹妹她最是温婉,臣女不知道会何会有这样的传言传到娘娘这里,臣女惶恐。”
瞧她表现得可圈可点,苏心妍也懒得揭穿,跟着咐合道:“娘娘明查,安乐和大姐姐并不曾不和。”
皇后娘娘瞧着她姐妹二人一个是惶恐有加,另一个则是淡定坦若,她眉头就稍稍蹙起旋即又舒展开来,“想是传言有误,你们都是苏大人的女儿,姐妹之间自然要和睦相处才对。”
苏清兰马上道:“娘娘英明。”
苏心妍忍不住嘴角抽抽,也只能跟着苏清兰说了一声娘娘英明,心中却恨不能快些离开这个皇宫,不然老是昧着良心说这些违心之语,皇后娘娘听着不想吐她自己都想吐了。
接着下来,皇后娘娘又很是亲络的问了苏清兰好些个问题,而苏清兰也甚是恭敬的一一回了皇后娘娘,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二人一问一答,心中却想皇后娘娘您能不能问些有营养价值的为题呢?尽问这些没意义的话听得她都快要睡着了。
皇后娘娘拉着苏清兰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亲络,坤宁宫的宫女们望着苏心妍的眼眸就带了些许的怜悯和不以为然,当然望着苏清兰的眼光就带了羡慕和妒忌。
文昌侯夫人也是个能说会道的,时不时的插进去说上那么一两句话,把皇后娘娘是哄得眉眼舒展,三人在那里很是亲络,倒把苏心妍给晾在了一边,渀佛她就是个陪衬的。
见到皇后对她和对苏清兰亲疏有别的态度,苏心妍心中倒有了几分明白过来,想是皇后娘娘并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妇,但毕竟是皇上亲自指的,所以皇后不满意也只能接受,而太子殿下则更不用说了,他原本就喜欢的是苏清兰,自己不过是因为皇上指的婚,太子身不由已没办法抗旨不尊,如今她脸上又有了伤疤毁了容,太子殿下更加不满意自己这个明正言顺的太子妃,想是太子殿下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什么,皇后娘娘这是借着扶持苏清兰来敲打她呢!
可笑,就那么个见色起心没脑子的北堂逸,白送她她都不想要呢,亏得她们还以为自己有多想当那个太子妃一样!
尽管心中暗暗嗤笑,不过她还是尽量维持着端正的坐姿,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宫中她也不敢喝太多的茶,谁知道皇后娘娘拉着苏清兰还要聊多久,她这要是喝多了想要上茅房也不方便,所以任凭皇后和苏清兰以及文昌侯夫人三人在那说个不停,她就宛如一个木桩一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自始自终都淡淡的,一点都没表现出妒忌啊伤心啊以及失落等等。
许是皇后娘娘自己觉得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可苏心妍却还没有半丝难过的表情露出来,皇后娘娘也就没有兴致把戏再演下去了,你想想啊,你在那里说得天花乱坠口干舌燥的,可听的
人却一个表情都没有,任谁也没兴致继续下去了。
“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皇后娘娘挥了挥手。
先前领着她们进来的宫女就准备带她们离宫,苏心妍刚起身,皇后娘娘又道:“安乐,你脸上的伤虽然医不好了,但也不必担心,这女人嘛,无才便是德。”
苏心妍心中暗自扁嘴,总算知道皇后娘娘今儿召她来是为了安抚她呢,表示尽管她毁了容,但太子殿下是不会嫌弃她的,她可以安安心心的等到及笄之后嫁给太子。
这算什么?
狠狠敲了她之后再给一颗甜枣子吃?
当她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哄呢?别说她根本不想嫁给北堂逸,就冲皇后娘娘今天这意图,她要是个傻子才会傻呼呼的相信皇后娘娘这含了砒霜的话。
“臣女谢娘娘关心,不过臣女并不担心脸上的伤,这是臣女的命,既然是命,臣女就该认命。”她淡淡的回过去,也不管皇后娘娘脸上有什么表情就继续道:“臣女告退。”
见她这般淡然没对她的安抚表现出一丝感恩戴德,皇后心中愈发不喜,就沉了脸挥手,由着那宫女领了苏心妍和苏清兰姐妹二人出去。
待苏心妍和苏清兰的身影消失之后,皇后就转头看着文昌侯夫人道:“那日在长公主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全说给本宫,不许隐瞒。”
文昌侯夫人心知这个皇后看似宅心仁厚,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当下哪还敢隐瞒,就将当日之事细细说了出来,末了道:“娘娘,臣妇后来提前退席,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臣妇可就不知道了,请娘娘恕罪。”
皇后娘娘摆摆手,脑子里却迅速的思忖着,她倒是有些小瞧那丫头了,那丫头的心机明显很深,对着她这个一国主母也不卑不亢,可见是个有些胆量的,这样的人,若是不能收为已用的话,就会是一个大麻烦!
她将文昌侯夫人的话在脑子中细细回味一遍,最后猛然道:“你和那李氏交好,她可有和你说过安乐郡主脸上的伤当日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文昌侯夫人忙点头道:“回娘娘,李氏的确有和臣妇说起过,说当日那大夫明明说的郡主脸上的只要将养得好,是不会留下伤疤的,但那一日在长公主府上,郡主脸上那伤可真是碜人。”
皇后听了眼神闪闪,挥了挥手:“本宫有些乏了,你告退吧。”
文昌侯夫人走后,皇后挥退了闲杂的宫妇,身边只剩下英嬷嬷和几个心腹宫女之后,她望着身后的英嬷嬷道:“嬷嬷,郡主脸上那伤,你怎么看?”
英嬷嬷迟疑了一下,稍有踌躇的看着皇后娘娘,沉声道:“娘娘可是怀疑郡主脸上的伤是假的?”
皇后点头,冷哼了一声道:“本宫倒是有些小瞧了那丫头,你看她今天这表现,哪里有一丝担心?若是正常的女子,脸上有了伤疤,能像她这般淡定自若?本宫看她分明就无心嫁给逸儿为妃!”
英嬷嬷一惊,不会吧?太子殿下可是将来的一国之主,这满陵京有多少勋贵之家的小姐想要嫁给太子殿下,那苏心妍她怎么可能无心嫁给太子殿呢?
“娘娘,您会不会有些多虑了?奴婢听说郡主在那李氏的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头,会不会是因为李氏警告过她,所以她心中害怕才会不敢肖想太子殿下?”英嬷嬷想了想道。
皇后娘娘拧着柳眉深思,若那小丫头真像传言中的胆小懦弱,又若是因为李氏警告过她,她才不敢肖想逸儿也有可能,但只一点,在这深宫浸淫了这么多年的她,一想到那小丫头面对着她面不改色的泰然自若的表情,她就觉得这小丫头根本就不像那种胆小懦弱之人!
“一会你去御医院传本宫旨意,传那荣太医明早去右相府蘀那丫头诊治诊治,本宫倒要看看,那小丫头究竟是真伤亦是假伤!”皇后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若是那小丫头敢弄道假伤疤欺骗她这个一国主母,自己一定会让那小丫头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英嬷嬷虽然觉得皇后的担心有些多余,但也知道正是因为皇后娘娘的这种谨慎小心,不疏忽任何细末之处,这才让皇后娘娘由当初的妃嫔坐上了这中宫之位,皇后既然命她传旨,她这个为人奴婢的自然要听命行事。
“嬷嬷,国公府这些天可有什么消息传进宫来?宝玉的伤势究竟如何?”皇后岔开了话题问,上次国公夫人因为宝玉的伤势进宫要她这个皇后蘀宝玉报仇,但第二天国公夫人再次进宫后,态度却截然相反了,皇后不用猜也知道是自个的父亲国公说服了娘亲,虽则她心中也去了一头烦扰,但一想到弟弟被伤成那样,皇后心里头也是不好受的,对忠勇王府老王妃新认的那个孙子也就有了恨意。
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那楼轻狂这般做,分明是不给她这个皇后面子,总有一天,只要逸儿坐上了皇位,自己一定要蘀宝玉报仇!
英嬷嬷瞧着皇后脸上的担忧忙道:“娘娘放心,国公夫人说了,少爷的伤已无大碍了,就只是那被打落的了牙,还得找人镶金牙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