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金黄色的长发好像拥有生命一般,张牙舞爪的乱舞,随着钱御麟的抬手,凭空塑造的燃烧着火苗的长枪,一百多把,齐齐地朝那一群狼妖飞过去——
躲在暗处的敖落月心中不禁开始颤抖不已。
她的头脑渐渐地开始清晰,当敖落月回过神来的时候,遍地狼妖的尸体,天呐,半夏子说他这样的人也会迷失自己,果然不是在骗她的。
面前所有的狼妖都被清扫干净之后,钱御麟掌心的火焰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哼哼,我原本还以为……”钱御麟苦笑一声,“这副样子——应该要怎么说呢,一定是会吓到敖落月的吧。”
如今的这副模样,除非是那个万妖之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杀羽墨出现了才会有机会与现在的他相杭衡的吧,否则即便是如同白无冤这样的魔界王尊,都不可能轻易把他打败或者直接杀死,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了呢。
钱御麟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离开了茂密的林中。
杀羽墨带着他手下的妖精从城内一直找到城外,当他找到狼妖杀岭的时候,钱御麟已经不在了,地上的妖狼尸体告诉他,钱御麟肯定还在活着,可是为什么钱御麟不回城中,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呢?
杀羽墨的面容上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的手下都觉得意外的惊讶,又忍住不能发问,杀羽墨可不喜欢别人问他自己的想法。
“咱们回去。”杀羽墨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他怎么会在意一个凡人呢?!大费周章出来找一个生死不明的男子。
“是。”手下妖狼们应声说道。
进入冬季之后,天就渐渐地冷起来了,魅儿知道她的魔界王尊生性畏寒,便赶紧招呼小妖们在魔界之中升起了温暖的炭火。
魔界王尊白无冤枕着魅儿为他精心准备的锦绣软枕,眯起眼睛来看看屋外的冷光,口中慢慢地问道:“……魅儿,你说那个蛟族小公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跟我还能有什么关系?……为何……”为何他依然还是会这样地在乎她。
不行、不可以啊,他怎么能再去在意人类的情感,人类可是他最大的仇敌……可是,他又为何如此厌恨人类,仇视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近这段时间,杀羽墨这个“怪物”在人间的活跃度越来越频繁了,魔界的族人也是敏感的,当他们发现杀羽墨日渐嚣张,尤其是这次居然对人类起了灭族的杀意,甚至大为放肆之后,更是益发肯定这种判断,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在这场站队中偷偷向杀羽墨那一边所靠拢,所以显而易见的,那个妖怪的真正实力还是在不断的增强。
“……那个,王尊啊,夜已经深了。”身边所跟随着的几个丫头里面,魅儿无疑是最聪明的一个,最能够揣摩他的心思,可是她毕竟也只是个小丫头,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因此也只能在他身边伺候就已经足够了,不敢奢望其他的事情。
白无冤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该忧心什么本尊心中十分清楚,但是又在很期待什么呢。如今的我不光不过就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无论人间的风景是在如何变化,又能关我什么事情呢,只是最近——人间怕是不会太平的。”
钱御麟究竟是人还是魔物,这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要能够救得了敖落月就好了。
三百年之前,路过碧波潭水晶宫的魔界王尊白无冤自打遇见倒在岸边上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的敖落月小公主的时候,他就记住了这个孩子,因为他本身修炼成形于一个下起了漫天飞雪的夏日天气之中,那是千年难见的景象,他又怎么会忘记呢。
所以当他见到了那个孩子,碧波潭蛟族之王的最后一个幼女儿。敖落月就那样躺在岸边上,艰难地一口一口地呼吸,他知道,这个丫头非常渴望着想要活下去,想要比谁都要活的久一点,就是那一份执着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人生,实际上,是很需要执着的。
不然,魔族覆灭就覆灭了,他身为魔界王尊又何必执着?!
天上飘下来的雨水就在那一刻停顿了下来,那个孩子的模样白无冤至今都还记得,是那种白皙到极致的皮肤,好像不是凡人所拥有的那般,因为干涸而发灰色的嘴角紧紧地咬在一起,渗出了点点的血珠她自己都不晓得,她那纤细的身子好像被大风一吹,就会飘走了一样,明明一千多岁了,却还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样单纯善良。
“……你想要活下去么?……”他是魔君,所以他可不会相信,这个蛟族的孩子会喜欢躺在这冰冷的岸边上就这样干渴而死了。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掉。”那时候的敖落月小公主几乎发不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便似乎就要昏死过去时,白无冤便伏下身子将小公主敖落月抱起来。
她的身子轻得就像一抹鬼魂一般,这令他很是心疼这个蛟族小公主。
“你不会就这样死掉的。我会救你的,你一定是不会死的。”
这就是当年,魔界王尊白无冤对于敖落月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