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山是真的没人了。

一行人在千里之外的夕落山，一行人随静真身体力行的修行，一行人又去了陵州治病救人。鹿鸣山是真的没人了。

除了婉清，便是守院门和负责打扫大小庭院的几个婆子，冷冷清清，婉清心里一哆嗦，还是去嫏嬛阁看看吧。

这嫏嬛阁是鹿鸣山的藏书之地，是山顶上一座白色的塔阁，塔身由玉石砌成，飞檐上嵌以琉璃，檐角缀以铜铃，在月色下通体莹光溢彩，望之有些令人眩晕而生敬畏，总觉得塔里有仙人常住。

嫏嬛阁的飞檐线条流长，显得塔身格外舒展，每一个檐角仿佛都如飞翼抚行云，挽风动流光。

婉清不是没有来过，但现在这个冷清的时候来，总觉得心里也多了一丝敬畏。

嫏嬛阁共分为七层，第一至四层是对鹿鸣山弟子开放的地方，凡弟子都可借阅书籍，第五至七层被三位师傅封印了，里面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有说是藏着鹿鸣山最精妙的典籍，又说是一处幻境，它凝聚了鹿鸣山的时间，凡至此境者可观鹿鸣山发生的前生今世，也就是，它是鹿鸣山的活历史。又说是那里面藏着每一位鹿鸣山过往师尊的归魄石，也就是凡体随土而化，精神与法力存于归魄石，得石者可将这些法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众说纷纭，不辨真伪。

事实是，婉清喀的一声打开阁门，一层灰呛得她缓不过气。婉清退到门外，用手猛扇，天知道这个阁楼多久没人来过了，也没人时常打扫，里面的空气都是旧的，真得好好敞一敞。

说起来是藏书的地方，其实平时鹿鸣山的弟子根本不会踏步于此，这阁里是收藏了一些心法，但都是简单的概一论之，并无精深要义，其余的，诗词歌赋，书简字画，乐律音韵，珍宝玩器，草木花卉，飞禽走兽，夷语邦礼……说穿了，都是博物志，根本连一本像样的剑谱都没有，也不知是哪一位先辈这么喜欢修身养性，收集了这么多广博天下的学问书籍在这里，师姐们有来借阅的，但都是看看而已，像静真师傅和她的徒弟，都是身体力行的修行方式，足踏万水千山，真有什么不知道的，也是回来翻阅博物志的典籍，看个究竟。平时，师姐们还是练剑为主，博文为辅。

婉清上次来，也不是她借书看，而是帮逸沉师姐借草木论，因为师姐养的一株槿木奄奄一息，师姐说，又不好用法力唤醒助长，还是借草木论看看有何治法，怎么除虫。还有一次，帮绯雪借飞禽论，因为绯雪养的朱雀一直闷闷不乐，绯雪的法力还未通禽语，所以借书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倒好，守着一座空荡荡的鹿鸣山，守着一座外表亮堂堂里面灰扑扑的嫏嬛阁，婉清心里只盼着师傅师姐快点从陵州回来，太清冷了，除非，除非……

“除非我来。”树后一个身影走出，“燕漓，怎么是你？”

婉清的心里顿时亮了起来，有了燕漓这个话唠，这几天，只怕嫌身边唠叨多余，燕漓说道，“你放心，我知道你师傅们都走了，你单守一个嫏嬛阁，这里是你们鹿鸣山弟子才能进来的地方，我自然不会进去，但是我陪着你在窗外头说说话，免得你一个人太冷清，可好？”

婉清莞尔一笑，“难为你自表清白，你可知道，嫏嬛阁我能进到的地方，都是博物志，就算你看完了，也只会知道怎么种花养鸟，弹琴做赋，天赋好的话，最多再通几门夷语，鹿鸣山的剑法，你是一招半式也学不会。”

燕漓哈哈大笑，“难怪你师傅放心把钥匙交给你，原来这钥匙根本锁不住什么，所以灵微师傅把钥匙交给你，是让你来打扫阁楼的吗？”

婉清不与他多说，其实师傅只是例行要有人守阁，并未让她打扫，不过这里灰尘倒真是多的她看不下去了，听了燕漓的话，她还真想把这里好好打扫一遍。

一只桶递了出来，“去打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