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

「你说什么?」李氏听着贾永道方才说的事,陡地一震,很是惊疑,「你是说真格的吗?」

「我像是说笑吗?」贾永道一脸认真。

贾永道今天来到周府,为的就是说服李氏帮周教杰纳妾,而且那小妾人选不是别人,正是夏舞琴。

「为什么我得替夏舞琴赎身,然后让他嫁给周教杰?周教杰生不出一儿半女,我可不担心。」李氏哼了一声。

「夫人先听我说,」贾永道耐心解释,「夏舞琴深知如何蛊惑男人、操控男人,让她待在周教杰身边,对夫人有百利而无一害。」

「什么意思?」李氏疑惑。

「实不相瞒,在下与夏舞琴十分相好,夏舞琴对我亦是言听计从。」他续道:「这阵子跟周教杰接触后,我发现他对我似有防心,可我感觉得到他对夏舞琴极具好感……」

「你的意思是……」

「在下的意思是,把夏舞琴这颗美人棋放在周教杰身边。」

「说来容易,」李氏微蹙眉心,「我看秦又冬不是个好说话的女人。」

「秦又冬再强硬,至今怀不上孩子也是理亏吧?」贾永道哼笑,「周教杰如今年近三十,膝下犹虚,秦又冬嫁给他都一年多了,肚子未有动静,夫人既是周教杰的娘,也是秦又冬的婆婆,肯定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人吧?」

李氏思索片刻,大概知道贾永道的意思及意图了。

「夫人,周教杰确实可用,但要让他为你所用,你无论如何都要先抓着他的心。」他深深一笑,「男人的心在哪里,钱就在哪里,若夏舞琴攫住他的心,周教杰就再也逃不出夫人的手掌心了。」

李氏听着,觉得十分有理,可旋即又警觉地问:「慢着,你方才说夏舞琴跟你十分相好,若然,她怎愿意做周教杰的妾?」

「夫人,」贾永道笑得不以为然,「你当夏舞琴是什么贞女烈妇吗?她虽与我相好,可也知道我贾家不会让她进门,周教杰名义上是周家大少爷,如今又拥有不少身家,她是个聪明又势利的女人,能嫁他当妾,她求之不得。」

李氏又思索一番,忧心地问:「她嫁他为妾,还能听你的话吗?」

「不怕。」贾永道自信满满,「只要我跟她继续往来,夫人跟我又能适时的给她好处,相信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但若她真怀上孩子呢?」李氏仍有疑虑,「女人一旦跟男人有了孩子,那心恐怕也是会变的。」

「这一点,夫人更是无须担心了。」贾永道一派轻松,「夏舞琴自幼进了青楼,早已是不能怀孕的身子了。」就他所知,夏舞琴自来潮后便长期被鸨母喂药避孕,几年下来,她已经失去生育的能力。

「原来如此。」李氏沉默了一会儿,认真思索着这件事。

「夫人,夏舞琴与千翠楼订下卖身契,合约上写明二十三岁方可赎身,她如今虽只二十二,但据我所知千翠楼的店主曾受过周老爷的恩惠,是吧?」

李氏微怔,惊讶这几年才来到拓城的贾永道居然也知道这件陈年往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千翠楼店主因惹上官非,差点儿被问罪并发配边疆,幸而周擅与那位官员的父亲是忘年之交,由他从中斡旋,店主才免于放逐之灾。

「若是夫人出面要求替夏舞琴赎身,千翠楼店主绝不会有第二句话。」他说。

「可我不是亏了吗?」李氏怏怏不乐,「我还得出钱替他纳妾?」

「夫人此言差矣。」贾永道善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火力全开的说服着她,「夫人花了一笔钱,却能从此收服周教杰,让他为你及周家卖命,这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李氏细想,越来越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

不可否认,周教杰确实在做生意方面很有一套,若能用夏舞琴拴着他,让他乖乖替周家赚个五年、十年,确实是稳赚不赔的投资。

「嗯,那你就替我走一趟千翠楼吧。」李氏笑视着他。

贾永道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阴沉黠光,「照办。」

眼见着贾永道跟周教杰越走越近,而她又无从干预周家事业的运作,秦又冬不觉忧心焦虑起来。

贾永道是阴险之人,是披着羊皮的恶狼,她吃过他的亏,她担心周教杰也陷入他的圈套之中。

这口,周教杰与贾永道一起去见了来自东北的矿业老板胡路,共同商谈投资矿业事宜。

一整个下午,秦又冬在店里神不守舍,心神不宁,担心周教杰着了贾永道的道。

虽说他现在经手的是周家的事业,不是他自己的,但他等于是周家事业的「执行长」,盈亏都是他要扛,要是他被贾永赵骗了、亏了钱,就算后面是李氏伸手干预,外人还是会说他无能。

他消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从谷底爬了起来,站上峰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贾永道又一脚将他踢入谷底,就像当时他跟钟佳绫连手将她推落谷底般。

几次跟贾永道及夏舞琴接触,她察觉到一件事,那

就是贾永道似乎想利用夏舞琴来迷惑周教杰,而周教杰似乎也对夏舞琴有着好感。

她不是不相信周教杰对她的爱,但她知道爱可以很坚定,也可以很脆弱。

她不能冒这个险,做为一个妻子,而且是知情的妻子,她不能无所作为,虽然这么一来,她或许得说出那荒谬得教她不知如何说起的实情,但必要时,她还是得开口——不管他信还是不信。

晚上,周教杰回来,带着一点酒意。

进到房间,见她还坐在桌前,他微愣了一下,「你还没歇着?」

「我在等你。」她说。

「我知道今天回来得有点晚,抱歉。」他走向床去,然后在床沿坐下。

「你现在清醒吗?」她直视着他问道。

他微怔,「你在生气?」

「不是。只是我有件事跟你说,我希望你是清醒的。」

他意识到她是如此的严肃,不觉挺直腰杆,「你有点吓到我了,什么事?」

「你相信贾永道吗?」她问。

他一愣,疑惑的看着她。

「你喜欢夏舞琴吗?」她又问。

他眉心微微一拧,「你该不是怀疑我对夏姑娘……」

「我什么都没怀疑。」她神情凝肃,「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相信贾永道,也不要喜欢夏舞琴。」

周教杰目光一凝,原本因喝酒而有点放松的情绪倏地一绷。

「又冬,你究竟在说什么?」他直视着她,「你是个明理的女人,不要乱吃飞醋,我去千翠楼只是……」

「不是那样。」她打断了他,「我只是要你小心他们两个人,因为他们居心不良。」

他微顿,但没有表现得太惊讶,反倒有一点好奇。「你何出此言?」

「因为、因为……」秦又冬抿着唇,犹豫又挣扎,为了让他知道贾永道跟夏舞琴是如何危险的人物,她势必得让他知道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可是,当他听到她所说的事情,会是什么反应?会相信吗?还是……

「因为什么?」他问。

她抬起眼,眼底有着他无法理解的犹豫和痛楚。

「因为我曾经被他们两个重重的伤过、害过,甚至……」

她话未说完,周教杰已一脸惊疑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被他们重重的伤过、害过?」

他不解,她跟贾永道及夏舞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甚至不知道她跟他们曾有过接触或有任何关联,她却说她曾被他们伤过、害过?他们如何伤她?又害了她什么?

「在我之前,你就认识他们?」他不禁狐疑,「来拓城前,你一直待在秦家村,你是如何认识他们?」

她摇摇头,「不,我不是在这儿认识他们。」

「那是在什么地方?你让我迷糊了。」

「教杰,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才能理解我刚才所说的。」

「那就说。」他有点急了。

「可是……」她有点怯懦,「我怕说出来,你会无法置信,你会……」

他从没见她这么畏怯过,他想,她要告诉他的肯定是件不得了的事情。这么一想,他真有点心慌意乱。

「你说。」他直视着她,眼底带着强势及霸气。

「贾永道他、他曾经是我论及婚嫁的男人。」她终于说出口。

闻言,周教杰陡地一震,两只眼睛大大的瞪视着她,「什……」

他真是胡涂了,贾永道曾跟她论及婚嫁?所以她在嫁给他之前,其实跟贾永道有过婚约?她说她被贾永道伤过,是指贾永道悔婚吗?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神情凝肃,「为什么你们见面时,表现得那么平静自若,像是……」

「教杰,」她走向他,蹲在他面前,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或许会觉得荒谬、觉得离奇、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我疯了,但是……我要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浓眉一皱,「你到底……」

「教杰,我并不是秦又冬。」她说。

「什么……」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猜测道:「你是说你假冒秦又冬嫁给我,而真正的秦又冬还在秦家村?」

她摇摇头,无奈的一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还能多复杂?」他有点恼了,「我被你搞胡涂了。」

「你看见的我确实是秦又冬,但也仅仅只是这副身躯是秦又冬,在这身躯里的灵魂不是秦又冬,而是一个名叫赵馨予的女子。」她说。

他听得一阵头昏,「你说的是什么乡野奇谈吗?」

「或许也能那么说。」她蹙眉苦笑,「我原本叫赵馨予,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因我对花草非常热衷,也以此为事业,开了几家养生餐厅,就像现在这样。」

周教杰酒都醒了,因为他听到的是一个他无法想象及接受的故事。

「我有一个论及婚嫁的男人名叫薛意民,还有一个情

同姊妹的朋友钟佳绫,我信任他们,将事业交给他们全权打理,全心投入花草的栽培及制作料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来,我听到一些关于他们背叛我的流言,我原本不信,直到我几次亲眼看见他们幽会偷情。」

周教杰惊讶得说不出话,只是定定的、木木的看着她。

「我决定成全他们,于是约他们到山上谈判,谁知道一谈开来,我才知道他们不只在情感上背叛了我,还连手蚕食鲸吞我的钱,我愤而离开,未料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竟连手将我推下山谷。」说着,她眼底泛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