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头,城门也已经关闭。
在一片漆黑之中,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周语心乱如麻,生怕过来的是追兵而不是救兵。
她骑着马往回看了看,在烛光明暗之中瞧见了那人的脸,顿时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秦丰来了。
周语拉住马,将睡的迷迷糊糊的流韵先交给秦丰带下去,自己背着苏锦下了马。
秦丰把流韵交给秦图秦恩照顾,拉着周语细细端详了一番:
“你没事吧?”
周语一边解着绑在自己跟苏锦之间的绳子,一边回他:
“我能有什么事?你快叫大夫给流韵看看,今日他怕是吓坏了……”
“有你护着他,出不了什么事。”
秦丰说完这话,才发觉周语的表情不对。她看着似是内疚,又似是难过,一副情绪低落的模样。
她解开身上的带子,这身后的人没了支撑一下子就倒了下来。秦丰抬手接住,才发现是苏锦。
入手冰凉,一如他们两人的体温。
随着苏锦的身子被缓慢地放下去,秦丰的眸子也沉了下去。
他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他与周语都清楚,他们选择了这条路,走下去两旁的风景会是什么。
但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安享晚年与一个个被害而死,这份心情却又是不同的。
纵然不生不死,但是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到了最终,再没有一个人能喊出他们的乳名,也没有一个人说话能以我记得当时开头,这样本身就很悲哀了。
可如今,却是要看着他们惨死在眼前,自己却总是慢一步。
秦丰默不作声地站着,他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看上去有多么地落寞难过。
周语走到他的身后,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双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腰:
“对不起。”
秦丰的五感似乎因为她的这一句对不起而重新回来了,他伸出手将她的手裹入掌心,叹了一声:
“本不关你的事。”
男人的伤心不似女人那般可以清清楚楚地流露于表,他们大都习惯了忍耐,到了真正伤心时也忘了该如何嚎啕大哭。但是他越沉默,周语便知道他越难受。
她有些心慌意乱。
秦丰总是强大的,他永远站在她身后退一步就可以依偎的地方,或者站在她的身前帮助她挡去一切凶厄。他能在她心伤心慌时给出温暖的回应,让她一点点冷静下来,可是轮到他如此难过时,周语却不知所措了。
她只能更紧地抱着他,与他一起站在这片漆黑之中。
世人瞧不见的心伤,她能感知到;世人听不到的哭嚎,她能想象出。
如若无法将他从这深渊中拉出,那便陪着他一起站在这里吧,她一无所有,能给的只有微不足道的陪伴。
秦丰顿了顿,他转过身,用力地将周语抱进了怀里,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依旧是一字不发。
这世上,大抵再也没有人能像周语这般了解他了,他想。
等秦丰的情绪平复了些后,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秦祺展与秦祺宏这两人的。
之前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皆因苏锦还在。可如今,他们竟然自己害死了唯一的保护神,这即将迎来的风暴自然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