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公堂之上,还头一次集齐了那么多重要的人物。
夏时正这是第五次审理驸马爷的案子了,前几次太子的人左一句右一句没证据,硬是把这案子拖到了二月中。要知道,这案子报上去可是大年初七。
只是今日的开审,夏时正还是满手的虚汗----大理寺并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要是太子的人继续要求证据,这一滩泥水又要继续搅了。
这一次皇上都亲自前来观看了,要是再不能定驸马爷的罪,恐怕日后再要定罪就难了。
夏时正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见人都到齐,挨不了时间了,这才苦着脸拿起响木拍了下去:
“升堂!”
“被告秋严令,我朝知念公主驸马爷,同时还任工部尚书一职。原告王倩芝,漳州小户出身。下面是陈述案情,大年初六晚,原告王倩芝来我大理寺要求告御状,状告当朝知念公主的驸马爷秋严令为一己私利而抛妻弃子。今日,是第五次堂审此案,请出被告与原告一起上前。”
秋严令与王倩芝一前一后地出列,站到堂中。
贤王坐在角落里,位子看似偏僻,却能将堂中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能看见太子看到夏时正满脸心虚时的快意,也能看见皇上事不关己的漠然冷淡。
这些,都不能让这个带着温润笑容的男人在意半分。
让贤王真正觉得值得玩味的,是秋严令。
秋严令方才见到王倩芝的时候,虽面上依旧是不清不淡于己无关的表情,但眸中却飞也似的闪过些许异样。随后,他又像是怕人发现似的移开目光,默不作声地看着夏时正审判。
而王倩芝全程没有再看他一眼,她年纪并不比知念公主大上多少,两鬓却已然有了霜痕。一次次的祈求,一次次的失望绝望,让这个可怜的女人终于磨尽了心里的期盼,决心状告到底。
秦丰现在还未出现,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没敲开那些人的嘴。
从昨日上午捉到人,到今日上午的开审,快一天一夜过去了,那些人的嘴巴,确实有些硬。
贤王端起茶碗,捋了捋茶叶,抿了一口。
他依旧是温温润润的模样,眼中含笑,不急不躁。仿佛眼下,没有证据的人是太子一方而不是他们这边。
太子从贤王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来,自己的人又在秦丰的手里,不由得狠狠地灌了一口茶----他最恨的两个人如今凑到了一起,看着都火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与贤王一派的争论越来越激烈,夏时正几乎都快控制不住这局面了。
他手里没有证据底气不足,此时又没人听他的,就连皇帝都打了好几个呵欠了。
正当庭辩激烈之时,两方人马都快打起来了。
太子碍于皇上在场,没敢做得过火,却也是重重地将茶盏一方,冷声道:
“在父皇面前还如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如今这准天子一怒,虽不至于伏尸百万,却也能叫在场的撸着袖子准备干架的臣子们安静下来了。
太子很满意地看到局面被自己所镇住,复而转向皇上:
“父皇,您看这大理寺既然拿不出证据来,却又一口咬定是秋驸马抛妻弃子,这未免太委屈了驸马。一连五次庭审,驸马都次次到场,而大理寺却拿不出证据,您看这……”
皇上看了太子许久,而后才意味不明地道了声:
“的确是拖得久了些了。”
太子闻言,还以为是皇上赞同自己。想到自己大胜在望,表情顿时明朗许多。
贤王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心里道了句:
蠢货。
他这个哥哥,实在冲动了些。
父皇还没退位呢,他没发话要看戏,哪里轮得到太子来说话?太子他今日镇住的又岂止是吵吵闹闹的场面?他还镇了父皇的皇威!
今日不论太子是胜是败,之后的日子,皇上势必会打压太子一党了。
而太子此时正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着头脑,哪里想得那么多?他朝着皇上行了一礼,又转向夏时正:
“夏爱卿,你但凭一个农妇的诬告就耽误了秋驸马与众臣时间,还让驸马与公主生了间隙,你说,怎么办?”
夏时正被众人看着,一身汗涔涔。他一个劲儿地擦着汗,无可奈何地正想同意太子的建议,用诬告结案,那门口却突然走进来一人。
紫衣长冠,玉面阎罗,不是那秦拔舌又是谁?
夏时正脸色一沉,心道:完了,他又要来抢功了。
果不其然,秦丰捧着手中的东西,不跪太子不跪贤王,径直走到皇上面前,这才一撩袍子屈膝行礼:
“臣,不负声望,已经取到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