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妈教训完那群轿夫后,又进来看自己的宝贝闺女。她看似十分心疼地牵着周语的手,这脸上的神情却得有些深测了。
她唤来女侍帮周语上药,亲自盯着她们动作,同时还不轻不重地道了句:
“小语儿这伤……看着着实有些重啊?”
周语心思一转,也明白了她此刻这副模样是为了什么,当即软软糯糯地回道:
“妈妈,不碍事,还能上台。我只是吓吓那群坏心眼的东西罢了,你也知道,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被……”
接下去的话她不说全,老妈妈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自己戏园子的红牌一直被人惦记着性命,她心里头多多少少也有了几分怒气后怕。
周语觑着她的表情,瞧见她这般生气,心想老妈妈大约应该不是那要害她的人那边的。
也对,老妈妈要是想要害她,至少也要找到能代替她这棵摇钱树的人才好,如今她正红,老妈妈钱还没赚够,又怎么舍得她死。
周语递了杯茶给老妈妈,亲亲热热地拉着她,十分内疚的模样认错:
“妈妈,是我不好,弄坏了您的轿子跟皮草披风。日后啊,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帮您赚一顶新的轿子跟更好的披风回来。我看啊,你最近也别给我那婶婶家月钱了,我的月钱您就帮我收着,等我攒够了还您的轿子披风钱也不迟……”
她提到那家婶婶时,又想起那日在本子上看见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想到也曾有两个女人在污秽之所努力保护着她,有人为了她忍受了剖腹之苦,也有人为了她被人糟蹋得年纪轻轻就走了。
如果不是那本本子,她到现在都以为自己只是罪人的后代,以为自己没人疼没人爱。
原来,她不是生而就是贱命,生而就是卖笑女的。
原来,她也是有过爱她的娘亲的,她也是有过爱她的婶婶的。
周语心中钝钝地痛了几下,她飞快地掩去眼中的痛楚,将心中的波涛一点一点压下去,抬起头来时又是那个听话乖巧的小语儿,撒娇似的道:
“妈妈,你说好不好呀?”
老妈妈是个爱财的,不然,也不会一头开着清馆戏园子,一头又去开卖肉的馆子,在戏园子被人叫老妈妈了。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地露出了几分欣慰满意的神色来,拍了拍周语的手背:
“你呀,就你懂事……”
老妈妈得了好处后,心里头也爽快多了,便坐到周语的身边来,很是关切心疼地看着她的伤口,忍不住吹了又吹。她心头一转,想到周语还没回报去秦府的事儿,便问了句:
“小语儿觉得秦公子如何呀?”
这戏院青楼,不管哪处都是极为忌讳富家公子与落魄女的故事的,一些故事演演就罢了,要是真的在现实发生了,那可就是没眼力见了。
老妈妈细细看着周语的神色,心里又是期盼又是担忧。如果周语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她少不得让她吃点皮肉苦头,好让她知道知道,是谁给她吃穿用度,又是谁让她名满都城的。
谁知周语却是神色一换,带了些许委屈的模样,扑到她的怀里:
“妈妈,您有所不知啊,我昨日在秦家唱曲儿,为的是秦家嫡亲的少爷。想着今日秦家公子叫我去,莫不是爱我唱的曲儿。谁知道,竟然是秦家的小少爷叫我过去陪着玩儿的!”
“妈妈,您也知道秦家小少爷是个什么人物……我连秦家嫡亲公子一眼都没瞧着……”
老妈妈此时也是目瞪口呆,她也以为是秦丰秦大公子看上周语了,这才叫人来叫她过去。
却没想到竟是那个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