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轨道

从饭店出来,张礼和叶清将林漩送走,两人也各自回家。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上亮起,是父亲。

“儿子,回家一趟吧,你妈妈病了。”这是他开口后的第一句话。

回去啊,可能都不记得家里的路了吧。张礼问了句:“什么病?”

“心脏病。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你也太久没回来了,回来看看吧。”

张礼没给他答复,没说关心他们的话,只告诉父亲他会考虑。他早已忘记另一个城市里还有一个被别人称为“家”、被他自己看成地狱的地方。他觉得他对于“家”和“父母”这些词彻底麻木了,他将感情全部用在林老师、小烟和叶清身上,对于其他人没有任何感觉,包括恨意。

他给父亲发短信,说:“我回去告诉你们。”父亲很快回复:“好。我让你妈准备好吃的。”他收到短信居然都忘记去猜他们有什么样的表情。他只是觉得已经了结最大的心事,其他该解决的事早晚也得解决,比如他小时候的抚养费,他想还给他们然后彻底划清界限。

张礼将叶清送给他的钥匙扣挂在墙上最下面的空位上,他要放弃对锁的依赖和连自己都觉得病态的严重的强迫症。

叶清第二天就要搬走,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屋里堆满大大小小的纸壳箱。她询问张礼为什么把家里布置成那样,张礼就回给她今天帮他解围的那句话:“艺术。”叶清撇撇嘴,又觉得张礼奇怪。她还没把一堆画具收起来,就安静地坐下来画兔头和大黄的故事。虽然现实中的他们要分开了,但是故事中他们的旅行还在继续,至于结局,她还不用着急去想。

【兔头和大黄想要走出向日葵花海,他们顺着大黄来时压倒的葵花走出去,迎面遇见一只绿色的鹦鹉。鹦鹉看见他们在花田里乱闯弄倒了一枝枝向日葵就从中心的大树上飞出来去找他们。

兔头没见过绿色的大鸟,躲在大黄身后。大黄十分歉意地向鹦鹉道歉,“对不起,这片花田是你的吗?”

鹦鹉拍拍翅膀,“是啊,你们都把花弄倒了。”

兔头从大黄身后出来,也道歉,“对不起,都是我非要往里闯。有什么办法能弥补吗?”

鹦鹉疑惑地看着他们,“我还以为你们是帮我收瓜子的,刚要感谢你们的。”

大黄说:“真的?”

鹦鹉说:“花田这么大,我需要很久才能收完,你们愿意帮我吗?”

兔头和大黄对视一眼,“好啊。我们还以为要被惩罚了呢。”

鹦鹉笑笑,“收瓜子很累的,比照顾向日葵还累,所以也算惩罚了。”

兔头和大黄也笑了。

“你为什么弄这么大一片花田?”大黄问。

鹦鹉回答,“周围太空旷了,就种下很多种子,反正也没事做。”

“这么大片地方就你自己?”兔头问。

鹦鹉忧伤了几秒说:“本来是和我妻子一起打理一片苹果树的,可是她去世后那些树都死了,我就换了一种花种。”

兔头和大黄一起说:“对不起。”

鹦鹉摇摇头,“没关系。”

兔头觉得鹦鹉好孤单啊,但是这片花田也是他和他妻子的回忆,所以不好说什么。

他们开始帮忙收葵花。大黄和兔头一组,大黄在田里一圈圈地滚,将路过之处的花朵压倒,兔头用尖锐的石头将花茎磨断,再把花朵放进袋子里;鹦鹉的嘴善于摘花,翅膀适合运送。他们不知不觉开始比赛哪组运得又快又多。】

大黄和兔头真的很默契。而她要和张礼分开了,分别多久才有机会见面?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大黄当成张礼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一直不想被谁左右思绪,只想一心走好旅程中的每一步;她不会为谁放弃旅行,这就意味着即使找到对的人也可能面临分别;她不想承受这样的痛苦,可是此刻她觉得难过。

心中淡淡的苦涩压抑着泪腺,轻易就能落下泪来,叶清不让眼泪流下来,看着堆满的纸壳箱不停叹气。她最终收起画稿,将画具封箱做好更进一步的打包准备。

也好,期待再见也是一种美好;也许几个月后父母就烦她把她赶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