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跟你说啊,今天你不讲清楚那天晚上那男的到底怎么回事,你绝对绝对死定了!”
李可拿筷子把一串牛肉从竹签上刮下来放进锅里,口气狠狠地威胁李秋禾。
“陈一江,大学校友,比我高一个级,毕业后没联系,现在碰到了,到我那儿去吃顿饭。就这样。”李秋禾知道难逃李可的这一顿追问,只好简短回复。
“你随随便便让一个男人进你的香闺,这好像不是你的作风哦!”
“我哪有?总之,大学的时候,我跟这人是有一些来往,但是不是你想的那什么,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了。”
“还是要讲清楚,你跟岳伟提分手是不是跟这个人有关?”
“不是啦!”李秋禾很是无奈,“我跟岳伟没感觉,你知道吗?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这样对他不好。”
“是对你不好吧?因为那个人出现了,你找到了你的心。”
“你要这样说那是你的事!”李秋禾没辙了,“我只能说那天晚上的事是老天的安排,非我有意所为。”
李可慢慢地咀嚼着一块牛肚,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又说:“秋,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大学爱情故事。”
“怎么没有?我不是说过我谈过恋爱然后结束了吗?就跟绝大多数校园恋情一样啊,没什么特别的。”
“为什么结束?是因为那个人?”李可眨眨眼。
“哎哟!你还有完没完啦?”相处五年,李秋禾第一次见识了李可“孜孜不倦”的精神,简直服了她了!“呵——好吧。为什么要结束呢?曾经我以为捡到了最大最漂亮的一颗贝壳,后来才发现这颗贝壳不适合我,于是放弃了。这是一颗非常骄傲的贝壳,从小生活在城市里,不大看得起农村人,他接受不了我主动的放弃。就是如果要分手,那也该是他先不要我,而不该是我先不要他。还有,他自己做了对不起我的亏心事,想要树立痴情种的形象,于是纠缠了好久。而陈一江和那人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他一直替他说话,劝我回头。我累了烦了,就不打招呼地跑了。”
李秋禾想起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去于昊文家——当然不是去吃他妈妈做的辣子鸡,而是因为他妈妈生病了她跟着他去看望她——给了她很大的冲击。
她看到,客厅的墙上贴满了他从小学到中学获得的各种奖状,博古架上也摆着他获得的各式奖品,这说明什么呢?她后来分析,说明他一直活在这些骄傲里。老师的表扬,家长的宠爱,同学的仰慕乃至嫉妒,使他沾沾自喜。他习惯了这种众星捧月般的生活。他把自己当成了偶像,需要全世界的人都来崇拜他。可是,进了大学以后,他才发现,比他优秀的人太多,比他有才华的人太多。他想成为作家,可他写的那些东西只有一小部分成功发表,大部分无人问津。他心理失衡了。而她一直欣赏他,鼓励他,让他找回了一些虚荣和满足。但是,她是个出身农村的平凡女孩,他根深蒂固的城里人的偏见使他不能真真正正地重视她,所以他又去谢安辰那里寻找安慰。然而,在他眼里,谢安辰又算什么呢?她一直在等着他主动提谢安辰怀孕的事,却从来没有。他以为谢安辰不会说,她不会知道。他从骨子里就轻视她们。
他妈妈更是严重的城里人优越症患者。她跟李秋禾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从哪儿来的。一听说她来自县城乡下,脸上的热情马上变淡了。然后就是她家于昊文将来会怎样怎样,那意思就是她那么优秀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娶一个乡下姑娘呢?
唉,那时候哪里就想到结婚那么遥远的事情呢?初恋,不过是认识自己、认识别人的历练罢了。
她给于昊文的分手理由是:我不爱你了。想当然的,他问为什么不爱。她的回答也是想当然的: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没有为什么。
她试探着说到“谢安辰”三个字,他立马皱起眉,一副烦躁嫌恶的表情:“你想说什么?这是我们俩的事,跟她有关系吗?她有多可怕你知道吗?为了报复陈一江她做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激动得变形的脸,心像被千斤重的东西牵引着向无边无际的黑洞坠去。
她不再去打工,暑假回家陪家人,帮着家里做事,返校以后整天都在学习,泡图书馆,读了很多书,准备毕业论文。于昊文常常等在她的楼下,又来倾诉有多爱她,她干脆给他讲道理:“如果还能回头去读大一,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谈恋爱。我对不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他们辛辛苦苦送我上大学不是让我来谈恋爱的。于昊文,咱们都加油吧!多读点书,长点知识,明年找份好工作报答父母。你妈妈其实挺不容易的。”
“读书的事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只想让你明白,让所有人明白,我这颗心从始至终都在你这里,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于昊文如是回答。
他抓住一切公共场合的机会,比如班级聚会,系里、学校里的文艺汇演等等,当着众人的面大声朗诵所谓送给她的诗,尽情演唱所谓告白的歌。
她彻底厌倦了他
这些陈词滥调,再不去参加任何有文艺表演的活动。他怎么就不明白,当一个女孩心中的爱情已经逝去的时候,你再多的动作都只会得来她的失望与嫌弃!更让她无法容忍的是,那个坐在高高的台子上抱着吉他唱着歌,像一颗太阳一样光芒四射的人居然喝了酒跑到她的宿舍楼下,对着她的窗户大声喊:“李秋禾,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