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月正春风

春绝句 明月晓轩 7872 字 4个月前

游春期刚结束就是西山景晴的生日。这一点紫媛、庭秋几个都知道。韩庭秋以前每年这时候都会赏赐她一些钗环首饰,让人给她做两身新衣。这一天紫媛收到了赴宴的邀请,她本来想婉言谢绝,但是来请她的是燕飞。堂堂的五阶官员亲自来请,她还能说什么,庭幕则是事不关己乐得做好人,在旁边连声催促,说故友相邀别让人扫兴了,快去快去。紫媛只能匆匆忙忙换了游春时新做的衣服,整了下妆,她心里还是忐忑,燕飞安慰说:“娘子不用紧张,不过是一场家宴,请的都是自家亲戚、朋友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对景晴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小生日,又是在建国之初,百废待兴的边关重镇,并不适合铺张。早早的就通知下属官员、将领,只需来吃一碗长寿面就很高兴了,一概不用准备礼物。话虽这么说,事实上扶风高级官员,特别是燕飞等与她多年相随,私交就很深的自然是会准备礼物,但都是些在当地采买的小东西,表表心意而已。她这种亲近简朴的作风很让集庆人赞美,而那些了解他的人,比如楼月霜、离锦屏等则会说:“尊贵到一定程度,反倒不用外物点缀,哪怕粗衣草棚,别人也知道她的尊贵。”西山景晴的生日宴规模还没有前些日子长捷凯旋后的庆祝家宴来的隆重,紫媛跟着燕飞走进去,看林林种种也就是三十来个人,都穿便服,神态举止十分随意,果然像是亲友相聚的味道。

等景晴入席,众人一一上前道贺。她身边,一边坐着栖凰殿典瑞离锦屏;另一边则是她的世子西山铭霞。紫媛也上前行礼道贺,景晴笑盈盈的应了,请她入席。位置安排的也贴心,旁边就是燕飞。紫媛看了一圈,多半都是正当盛年的女子,男子有七八名,位席在最前面的就是西营主将长捷,他身边还有两个十岁上下的女孩,看上去像是他的女儿。

事实上,长捷从未成婚,身边的女孩是他姐姐的两个女儿。当年他的姐姐英勇战死,不到三年,姐夫因悲痛过度而病故,长捷就收养了两个侄女,当下和铭霞一样,在军中见习。酒过三巡,孩子们再次向景晴行礼道贺,收了谢礼后退席,都督府另外有为他们准备娱乐。而主宴会上自是进入了风花雪月的时间,一排乐伎在管家引导下鱼贯而入,弹琴鼓瑟,歌舞相继。紧接着就是一批官伎,各个都是衣着精美、容貌出色的青年人,进来后在席上每一个人身边跪坐,为她们斟酒布菜。

紫媛哪里看过这种阵仗,第一反应就是要告辞,被燕飞拦下,笑吟吟道:“娘子莫怕,大都督的家宴上不会有让娘子受不了的事,最多也就是调笑几句。至于娘子你,你把他们当斟酒端菜的下人就是了。”就这么一迟疑,官伎们已经各就各位,紫媛也不方便告辞了,只能正了正坐姿、平了平心继续留下去。心里想,回去后不知道该怎么和庭幕说,但是真定心留下来又生了好奇心。燕飞又对她说来的时候已经与庭幕交代,今日夜宴之后众人都留宿都督府,让她放心饮酒作乐,不必着急回家之事。

紫媛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对安靖风俗有了许多了解,简单说就是陈泗男人们在外头做的事这里都由女人们来做,而且几乎一个也不落。她之前一直觉得此间专职取悦女人的男人们必然各个都是涂脂抹粉,娇媚无比。然而看席上这些年轻男子,虽然举止里也带着点柔,但是与其说是“娇柔”,不如说“文秀”或者“文弱”更合适。看着一点不让她讨厌,也没有以前在陈泗时听人说的青楼女子那种见了男人就投怀送抱、黏腻撒娇的做派。或许是因为在边关,所演歌舞也多豪壮健勇之风,唱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气势;唱征人远行、闺阁长思的缠绵;也唱碧血黄沙、为国尽忠的勇气。

景晴一边看歌舞,一边与一一上来敬酒的部署们谈笑,目光转了一圈道:“哎,锦屏跑哪里去了?只这么点酒就不胜酒力了么?”话音未落,但听外面急报声阵阵传入,喊得是:“皇帝赏赐,大都督接旨——”景晴楞了一下,顿时明白离锦屏消失的原因,心里苦笑着起身接旨。

这次是一份简单的圣旨,皇帝表彰她在扶风的功绩,赏赐金钗一支、夏日新服一套以为庆寿。景晴领旨谢恩,过了后狠狠白了锦屏一眼,低声道:“身为栖凰殿典瑞,不劝诫陛下,还跟着胡闹。”锦屏笑道:“皇帝三令五申,这份是私礼,必须在你大都督生辰之时送上,我岂敢违背圣意。至于别的……我是栖凰殿典瑞,只负责礼宾事宜,劝谏陛下这样的事还是让女官长、司仪、司礼她们去操心吧。”

景晴笑笑,心说“都躲到扶风了,还是躲不开凤楚这个好张扬的毛病。”

目光四下一扫,果然席上众人,除了紫媛不懂,其他人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转头北营大将军璃琅上来敬酒,还笑吟吟道:“大都督,那支金钗拿出来让我们都开开眼吧。”此话一出,下面一片附和。锦屏也道:“对啊,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吧,我辛辛苦苦送了一路,也想看看护送了什么好东西。”景晴禁不住她们闹,当场开了锦盒,取了金钗出来看。精工细作自不用说,最难得居中一粒珍珠龙眼大小,光彩夺目。众人传看之时都是连连称赞,锦屏靠近她低声道:“不得了啊,这颗珠子是新年里

东海那边的国家刚刚送来的礼物。这个大小的总共也只有四颗。”景晴淡淡一笑,但是神色里还是带上了一丝得意。

锦屏推推她:“你打算怎么回礼。”她轻笑道:“在扶风看到些新鲜玩意,正要托你带回去。”

锦屏摇摇头:“此间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大都督的回礼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每一件东西都是我亲手所选,心意自含。”

两人说笑着,扶风司约走上来,先敬一杯酒,然后道:“我把自家的乐班也带来了,给大都督助兴。”

景晴命传,一边燕飞道:“司约家的清吟小班前些日子才看过,今儿有什么新鲜的?”司约笑道:“没一点新鲜的,哪敢带来?”

司约这次带来的人不多,只有三人,一进来景晴就放下杯子,上下看了几眼。燕飞低声道:“到底是司约!”

这三人上前行礼,为首的说大都督将帅之家,斗胆以一曲剑舞为都督助兴。

乐做金戈之音,舞有疆场之姿。

一舞作罢,就连自乐舞上场后一直低眉垂目的长捷几个人也叫了一声:“好!”

景晴抚掌称好,命赏赐,然后甩了个眼神给那司约,后者心领神会,片刻间领舞之人再度进来,直接坐到了景晴身侧。燕飞戳戳那司约:“今儿这一份礼拔了头筹。”后者哼了一声:“要不是你们几个之前说的不明白,上次游春时就不会带错人了。”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不过大都督的喜好还真是与众不同,以前听说过一些还不敢相信。”

当时清渺富贵女子对男子的品评沿袭邵庆的喜好——文雅清秀的书生气韵,最好略带些惆怅忧郁。然而西山景晴喜欢的是英姿俊朗的男儿,仅此一点当年在邵庆就被人引为笑谈——都说这个西山候的喜好实在有趣。当下坐在景晴身后的那个舞者也是剑眉星目,体态英挺,和之前上来的那些清秀纤细的男子大相径庭。

紫媛虽是第一次参加安靖贵胄的夜宴,但她对陈泗贵族之家男子们那些风花雪月的门道还是知道的,一看就明白“啊,这是选中了陪睡的。”她刚来的时候听邻居们说起这种事总难以接受,女儿家怎么能随便和男人亲近,这和青楼酒肆的花娘有什么区别。几个月下来,特别是那场“休夫”案,和之后的律令训读,她渐渐想明白了,男人女人并没什么分别,所谓的规矩都是人定的,只不过从小就被那么教育,就觉得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女子重贞节,男儿却可逢场作戏,依红偎绿,娇妻美妾,红粉遍布还能做为美谈。在安靖,所有的事情还是一样发生着,只不过男女的角色倒了个个儿,一切也是一样正常的,家庭照样维系,国家照样前进。紫媛就这么释然了,女人和不同的男人亲近若说是淫荡;男人和不同的女人亲近,其性质其实是一模一样的,照样可以说轻浮放浪,至于到底怎么说,并不是上天注定,而是世俗所约。

同样的,不管是安靖还是陈泗,即便是贵胄之家,也一样有钟情专一之人。就像坊间传言,清渺名臣江漪,只有在军旅之中相识成婚的夫婿一人,且自诩“平生不二色”,皇帝赐的无数美人要么婉言谢绝,要么分赠部署。就算在集庆也有现成的案例——乡师燕飞,也是不好声色,专一夫婿之人。

至于西山景晴,集庆人都说她品性高贵,紫媛是理解这个评价的——和当年韩庭秋的名声如出一辙。也就是做该做的事,一切都控制的恰倒好处。而且,她现下觉得,要真的看到景晴守身如玉的过着,倒是要吓死她了——韩庭秋再好,也没好到值得她这样吧?

都督府的这一场饮宴一直到三更才散,所有宾客都留宿府中,至于席上侍奉的官伎有带走的也有留下的。这些人,包括长捷几个都是都督府常客,不需招呼都能找到地。管家亲自来招呼紫媛,刚起身,燕飞笑吟吟挽住她,对管家道:“大管家不用忙了,紫娘子今天跟我住吧。我们也算个旧识,正想好好说说话。”又对她道:“紫娘子不反对吧?”紫媛当然不会反对,和燕飞同住,将来庭幕要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起疑心的时候还有个证人不是。两人联床夜话,说的倒是很投机,话题么自然是当年事。燕飞说孟国正亲王府的旧人们都真心感谢她当年对景晴的援手,若没有她的仁善,西山家或许就此断绝,他们这些王府部将也早就自杀以谢。紫媛已经知道自己当年无心间为清渺王朝做了件意义重大的事,但今日听当事者娓娓道来,还是被其中惊险惊出了一身汗。等燕飞把当年的事情说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道:“当年大都督离开北庭时已经怀了铭霞,这之后军旅战阵,唉唉,我想想都觉得害怕。”

“可不是啊,大都督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已有身孕。一直到进了国境,收拢军队,发出檄文后才发现,真真把我们都吓坏了。当时我们都劝说大都督延缓用兵,但是大都督却说——时机难得,复仇兴国在此一举,任何事都不能改变。若是孩子受不住,那是她无福来到人间;若是我受不住,那是天亡西山。”

紫媛听得心惊,叹了句:“果然是王侯风范,心境非常人。”

燕飞扑哧一笑:“够狠是

不是?”

紫媛跟着笑,心里想:“若换了庭秋,遇到相同之事,能狠到这个地步么?”想想觉得他是做不到的,逃难的时候,他要是够狠心,丢下他们这些拖累人的女眷孩子,和庭幕两个是能去庐裘的。可庭幕连跟随他们逃亡的家仆都不舍得抛弃,这才一家子跑来一个对庭秋来说大概宛若噩梦之地的安靖。

两个人这么说说笑笑,倦极而眠。第二天燕飞要去衙门点卯,起的早,紫媛这些年掌家,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她在燕飞这里吃过早饭准备回家,走过庭院的时候恰恰遇到景晴。景晴笑吟吟的和她说话,邀请她得闲常来坐坐,紫媛看她心情甚好,眼底眉梢还带着一点春意,显是前一夜司约那份“礼物”颇合心意。说了几句,紫媛告辞,景晴看着她的背影浅笑,又低头看一看手上拿着的书信,笑意更深。

景晴一早起来就收到一封信,其实只是一个求见的帖子——韩庭秋求见扶风郡守。

帖子写的简单,文辞也是她当年暗地里赞赏过的简洁,说一别十二年,未想异地相逢,请求一见。写的不卑不亢,情意自含。

韩庭秋是前一天午后来递帖子的,正和来请紫媛的燕飞错开。原本他这样的平民递交的申请,就算门房接了,也要经过都督府官员层层审批。但是管家提前通知了门房,若有一个叫做韩庭秋的来求见,都直接报到她那里。于是,第二天一早,这张拜帖就放在了景晴的书房中。管家看她拿着帖子浅笑,问道:“大都督准备……”

“故人相逢,当然要见。你派人去传个话,旬假之日有请。”

管家应了声,心说“旬假之日,就是要腾出一整天,大都督对这个韩庭秋还真是好兴致。”

其实在景晴生日宴会的前一天,韩庭幕和韩琳都成功通过了官府的考核,得到了一份抄写、校书的工作。韩琳已经入籍,不需要特批,但不管怎么说,她和庭幕都是“陈泗过来的”,不可能进入军队等关键机构。好在前些日子,凤楚下令各地整理典籍,也就是对因为战乱而散失的地方档案,县志以及各种古籍进行收集、整理、校对和补全。庭幕和韩琳就是被分配去抄书和校对。凤楚下达的这条命令,一方面是整理典籍保存文化,另一方面也是借此为新王朝选拔文官,算是“不分身份的大规模见习进阶”。

各地百姓都明白其中的意味,中原各州读书人趋之若鹜。但是扶风的百姓们真心有心无力。扶风本来多山,物产贫瘠,加之连年战乱、沦陷于异族,以及商道中断,百姓生活都难以为继,哪有闲心送子弟读书。官家招聘的时候也把标准一降再降,简直是能写一笔看的过去的字就成。作为陈泗难民,他们占了个优势——语言文字上没有障碍。安靖周边的这些国家不知道为甚么,尽管领土面积有大有小,有些游牧民族强悍之时横行天下,但是历史都不太长,陈泗这样能上算三百多年已经了不起了。因此通行的文字多半为两种——西珉文和安靖文。当然,不少国家也有自己的文字体系,但是受过教育的人,特别是官员们多半都学过上述两种文字中的一种。

陈泗是只有语言没有自己文字体系的国家,书面完全使用安靖文。这些难民过来除了“带了口音”其他交流上全无障碍。庭幕和韩琳都写得一手好字,而且还是安靖人最赞赏的娟秀体。苦于人员不足的招募官看到这么两个人简直是喜上眉梢。他们和官家的正式书吏一样,每日点卯,一旬一休,每月发俸。不过韩琳分到外县,需到那里住,官府也有统一安排。这是韩琳第一次离家,原本庭幕想要和她换,却被韩琳拒绝了。她说自己下定决心要在安靖生活,在此成家立业,身为安靖女人怎么能连离家做事都怕呢?韩琳心意坚决,她的妹子和贴身丫头,以及看着她长大的仆妇却哭成一团。特别是她的奶娘死活要跟着一起去,眼泪汪汪的说“姑娘怎能没人伺候呢,有个冷暖谁来关心?”紫媛和庭幕好一番劝说,奶娘还是想不同,嘀嘀咕咕的说:“姑娘是我奶大的,就算是出嫁,我也要跟去的。”韩琳扑哧一笑,抱住她道:“奶娘,我不出嫁,过两年我娶一个贤惠的夫婿回来。”

庭幕就在集庆县府做事,每天早出晚归,收入当然不高,但是按照他们家现在的节俭,养活妻儿和几个跟着他们的家仆是做的到的。但是要再养活庭秋、韩玖他们就困难了。韩琳走的时候对妹子和贴身丫头说每月都会送钱回来,今后就由她来养她们。总之,一家人各有安排,只有庭秋什么都不沾,越发显得无聊。

其实紫媛一开始也想过照着这里的规矩,该是她出去做事养家,但是一来她一直受的教育就是相夫教子,一下子很难改过来。二来,她不想让庭幕失落。她与庭幕成亲后,对这个温柔的男子喜欢到了心头里,一旦喜欢就患得患失起来。她在家中看惯了父兄的娇妻美妾、本以为自己也能如母嫂一般淡然处之。可是,越是喜欢,越想独占,而那个时候婆婆也总说要庭幕纳妾为韩家开枝散叶。她怕的要命,却不能反对,甚至还要附和着婆婆给庭幕挑人。那阵子痛苦得她常常彻夜不眠。幸好后来庭幕准备出仕,庭秋写信让弟弟到北庭跟着他学习一下官场上的事,于是夫妻

两个都去了北庭,这才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在北庭,能和她说话作伴的自然只有庭秋的大丫头——景清丽。她也忍不住说了自己的烦恼,清丽当时没有说什么,反而找了个由头很快把话岔开。过了一阵子,她忽然在那么一天对她说:“我看二爷是个挚情人,将来就算有姬妾,也不过应景,姑娘不至于受不住。”又道:“姑娘于其天天这样吓自己,不如好好的当稳韩家的当家主妇。韩家又不是没人,天天让一个旁系娘子当家,成何体统?”

庭秋兄弟的母亲体弱多病,自丈夫去世后身体更差,无力掌家。庭秋又因为岳家悔婚延迟到二十来岁还未成亲,帮着韩老夫人管理家事的是一个依他们而居的族兄的妻子。这个族兄为人老实,娶得娘子却极有手段和心机。紫媛进门后,韩老夫人要把掌家的权力移交给这个她,那娘子面上答应的爽快,事实里却处处设槛。紫媛年轻,在家里从未经历过这种内院争斗,根本无力招架。到夫妇俩前往北庭的时候,韩家事实上当事的还是那个族嫂。

紫媛被这句话说中了心事,她又见景晴将庭秋身边打理的井井有条,知道她必有手段,就把自己遇到的那些为难陆续说了。景晴给她一一分析,出谋划策,之前让她为难的不行的事,经过她简单几句就豁然开朗。

到北庭几个月后,紫媛怀孕,返回故乡,韩庭幕则在兄长安排下踏上仕途。回到珑北后她稳定心情,最终坐稳了当家主妇的地位。其实景晴给她的建议倒不是决定性的,而是景晴帮助她找到了决心与信心。而正如景晴所说,她作为韩家主妇的地位越稳定,她的内心也越来越平静,对庭幕也不再是以往的风声鹤唳。她相信他的挚情,而如果他真的有了爱妾美婢,她知道自己也有足够的平静去接受,这就是她作为陈泗望族女子的宿命。

最终,韩庭幕也没有让她失望,也许他在任地有过美婢红粉,但在家中,只有她紫媛一人,相携相伴。在陈泗,他能对她忠贞不二,在安靖,她也将回报他作为男儿的尊严——在他们夫妻之间,韩庭幕永远是她的依靠,不以地理风俗而变。

转眼就是旬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