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在花园里会遇上徐耿頔。
盛开的蔷薇花里,他穿着衬衣和牛仔裤,衬衣的袖子卷到手肘,衣领敞开,这样的随性干净。他已经二十一快二十二了,却还是没有长大一样,看起来和十七岁的少年差不多,脸色长期以来一直都比较苍白,阳光下显得淳皙通透,像个水晶雕刻出的人儿,连带着身边的景物都雾化,不忍心太过浓烈显眼而伤害到他。
徐耿頔在画画,画板立在花丛里,调色盘被拿在他手上,另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中,捏着一支画笔,听到我走动的声音,只是抬头淡淡看了一眼,又回到画中。
我突然觉得尴尬,我没有打扰他的意思,但是这样看到了不说点什么好像又不太好。
“你回来了啊。”我没话找话。
他不理我。
我更尴尬了,我和这个孩子好像真的生疏了,十六年的距离,哪里又是一两年就能弥补回来的?
我转身就要离开,却瞥见了画上的内容,身体顿时呆了呆。
犹豫了下,我开口问,“你画我做什么?”
他不爱叫我妈妈,或者任何对母亲的称呼,我也不强求,平时也不以他妈妈来自称。偶尔会觉得自己和亲身儿子相处的还不如继母和继子,会挫败和难过,但是想到十六年的隔阂,又只得重新打起精神。
他执笔的手一顿,淡淡的嗓音响起,“画的不是你。”
画板上有浓墨重彩,开到绚烂的红蔷薇,却夺不了半分画中央穿着白色蕾丝小礼服,拿着一杯香槟的女孩儿的光彩,礼服胸口处的天鹅图案给她添了几分稚气,细细勾勒出来的轮廓非常美。女孩儿长得和我的确很像,但也的确不是我,我没有穿过这种蓬蓬裙小礼服,我喜欢喝红酒而几乎不喝香槟,而且我的脸上不会出现画上女孩儿眉眼中的那种小狡黠和小得意,那是一种眉飞色舞的张扬,一种天之骄女的自信。
我觉得很有趣,猎奇心起,有点不想走了,便不顾徐耿頔的不耐问他,“这是你喜欢的女孩儿?”
他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嗯。”
难得他开口不是赶我走,我自然不会就这样满足。徐耿頔一直都特别乖,除了给徐焱打点生意,偶尔设计出一两件轰动珠宝界的作品,几乎没有其他活动,喜欢的女孩儿什么的,更是闻所未闻。我一颗好奇心全被勾起来。“她多大了?虽然和我很像,可是比我还要好看许多。”
“如果还活着,今年应该快十九了。”徐耿頔本来就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漠了。
我愣住,原来画中少女已经死了么?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着徐耿頔的样子,觉得应该说两句安慰的话,可是嘴上像抹了强力胶,怎么也张不开,连准备伸出去拍拍他肩膀的手也变得有千斤沉,硬是没抬得起来。
徐耿頔根本没管我,只顾着认真作画。
我垂下睫,咬了咬唇,轻声说了句,“那我不打扰你了。”就转身离开。
腿还没迈出两步,徐耿頔拉住了我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