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所谓因果

后来,凰笙也问过九卿,将洛水定了法术留在那山洞里,是否妥当。

九卿只轻描淡写道,“不必担心。”

临了,凰笙也不敢去那山洞瞧一瞧,只因为那天的记忆对于她来说真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山鸡伤她之事,已然成为一道坎,她掏心掏肺对待的,最后却得了这样的结果。人道心死,大约就是如今她这幅德性了。

可潮音山上的蘑菇向来是最鲜嫩的,凰笙虽对山鸡有怨恨,但亦然没有放弃美食的打算。她挎着竹篮子去了潮音山。

凰笙路过山鸡空洞时,本想一走了之,但却听到洞里边有十分稚嫩的喊叫声。

凰笙告诉自己她是铁石心肠,她绝对不会原谅山鸡的。甚至打算如果这家伙跳出来了,她就拔了他的毛,做成烤鸡翅!

可惜,那哭泣声实在是折磨人,凰笙到底还是没忍住,又跑回到空洞里看了一眼。这一瞧,才发现山鸡不在家,只留下了几只鸡崽子,一双双滴溜溜的眼睛望着她,有些惊恐。

小鸡仔们还没化成人形,等级实在是很低。但天之海厚重的仙气滋养,让其中几只小鸡仔已然会说人话。其中有一只颇为胆大的小鸡仔伸长了脖子,想近距离看看凰笙,被另一个同伴拉住了。

凰笙将手伸进空洞里,拿手指轻轻弹了弹那只小鸡仔问,“为什么哭泣,你们老大呢?”

小鸡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那只胆大的上前道,“老大随一个魔头走了。”

凰笙道,“走了那么多天还没有回来么?”

小鸡仔眼中似有泪光,又垂下头,“老大说,他去去就来的,可到如今也没有回来。”说着说着几只小鸡仔就哭了起来。说话说不利落,颠三倒四的。

凰笙有点心烦,眯了眯眼,抓起其中一只小鸡仔,淡淡说,“你快说到底是怎么了,不然我吃了你。”

小鸡大约快崩溃之前絮絮叨叨将事情原原本本给说了出来,说是几日前,洛水找上门来。山鸡虽然害怕,但是这些鸡崽子向来是他护着的宝贝,很勇敢地跑回去救,很明显,他被洛水修理惨了。

洛水叫山鸡引诱她,山鸡不大愿意。洛水就当着他的面,烤了两只小鸡,山鸡崩溃的不行,终于咬着牙同意了。

山鸡是想着凰笙好歹是一仙人,再加之有九卿在呢。可哪里知道九卿闭关了,凰笙的道行也没有洛水高强。

到最后差点把凰笙的命给搭进去了。

凰笙听完所有,叹息了一口气。几只小鸡仔都躲在山洞最里面,抽噎着眼泪。

原本其乐融融的空洞如今就只剩下这几个。鸡崽子们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很凄凉。

凰笙很容易心软,只是这一下下的软,便带着带着小鸡仔们去了当时的山洞里。

果不其然,洛水已经走了,山鸡也没了,地上只留着一些鸡骨头,颇有些惨淡。

这一下下,鸡崽子们眼泪更是落得轻快。凰笙又忍不住心软,于是乎,这天她回去见九卿的时候,带着一窝的小山鸡精。

小山鸡精都撒欢似的跑进院子里,折了九卿好几朵优昙花,散了几粒棋子,总之呢,凰笙很是后悔自己这一下子的心软。

经山鸡这一件悲痛事件的提醒,凰笙总算后知后觉地想到,九卿安道理还应两月以后才可出关。如今这般强行出关,不晓得他的旧疾是如何了。

凰笙回去问的时候,九卿正喝着茶水,她问,便漫不经心地回她一句,已经无事了。

许是与九卿在一起以后,他一直护着她,所以九卿说什么,凰笙都很相信。因为,他是帝君,总归是无所不能的。

可殊不知,便是神,也有躲不过去的劫。而凰笙也是在日后才晓得,当初九卿说的旧疾是神魔之间才出现的心障。

基于洛水事件以后,九卿虽没有多说什么,但看他总将一些提升法术的书籍放于凰笙面前。凰笙明白,他这是怕了。

凰笙曾听闻,一个人的强大,在于无所畏惧,可一旦有了软肋,即便那人再强大,也有了破解之法。凰笙觉得,她便是九卿的一道软肋。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凰笙终归没有同九卿道,洛水曾给她看的凰瑶丹青,即便这就像是一根刺,埋藏在凰笙的心里。

也托洛水事件,凰笙与九卿的感情一直在升温,已然到了能唤娘子夫君的程度。两人总如胶似漆,不能分开。

百年恍若眼前一过,一日,凰笙在后山捣鼓九卿埋藏的碧芳酒时,竟发现一团黄色的光晕。她感知到那东西冰冷的触感,有些好奇的拿了出来看,原是一观尘镜。

凰笙瞅着这观尘镜开心不已。在天之海固然有九卿在,但偶尔有些寂寞,凰笙曾同九卿道,“能不能拿出观尘镜,好让她看看人间乐趣。”

九卿说找不到了。

原来是不小心掉到这里面了。

凰笙想来无事,便拿着观尘镜看,左右一晃,便晃到了东海海底。

只是奇怪的很,凰笙转了好几轮都没瞧见漫漫和宋玦。凰笙觉得不

应该,第二日,第三日继续找,依旧是找不到。

直到第四日了,凰笙在当年宋玦为漫漫变法术的地方寻到了宋玦的身影,但却只有宋玦一人。

画面一晃,晃到了宋玦旁,只见一壶酒一盏杯,几盘剥得很干净的山核桃,而再旁边,立着墓碑,上头写着,爱妻漫漫之墓。

凰笙觉得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她呆呆抓着观尘镜,觉得一定是在做梦,她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始终挥之不去的是宋玦孤独又寂寞的眼神。

她紧紧闭着眼睛,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此刻,门被推开,有脚步渐进,九卿轻声唤,“凰儿。”凰笙没一点准备,惊得跳了起来,只见九卿笑着走了过来。

凰笙不知为什么,竟将那观尘镜往身上一藏,潜意识里就觉得不能被九卿知晓了这件事情。

九卿见她呆呆傻傻,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在做什么?我唤你,为何不吱声?”

凰笙咬着唇,“我,我在想,人间如今应当是上元佳节,许久没有去走走了。”她胡乱邹了个理由,连抬起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九卿轻声道,“凰儿,这不是一件难的事情。你想去哪儿,我都能带你去,外面并非只住在天之海。”

她小心翼翼道,“我以为,你会觉得心烦。”

九卿皱了眉,拂过她的发,“你的事情,我怎么会心烦?“

凰笙一边紧张地握住衣袖,一边打了一个哈欠。

九卿笑笑,“很困?那你休息吧。”

她点了点头。

凰笙远远地望着九卿离去的背影,听到他很是贴心地帮她阖上房门,转身时,带着几分淡笑。

凰笙站起身来,上了床,拿出藏着的观尘镜。镜子里的景象已经变了一轮,已经换到了当初七七死去的那几日。

镜子里,玄禾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抱着一堆白骨游走在凄清的雨夜之中,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指指点点。而后发生的一切,却并有着当年凰笙不知晓的一面。

绕过几重庭院,无根水越下越大,茫茫雨幕中,却有一人身袭白衣,神色淡淡。

玄禾上前,抬起头认真望着九卿,“帝君,七七的元丹可在你身上?”

九卿偏过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玄禾,“嗯”了一声。

玄禾黯淡的眼眸望向他,隐忍道,“帝君,这世间万事左右都逃不过你的掌控,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我不知,七七的内丹与帝君是何用处?可不论如何,七七,她是我的执念。帝君可否将那内丹还我,我才可发动捕凝复魂的大佛咒,让她重生。

九卿抬起清冷的眼,坐上亭子中的玉石座,淡淡道,“这东西,我不能还给你。七七是你执念,凰瑶却是我的。元丹是用来救凰瑶的。”

“噗嗤”一声,却是玄禾吐出了一口鲜血,那血更像是吐在了凰笙的心间上,若刀锥一样疼痛。

九卿漫不经心道,“所谓佛,又如何,你救得了天下,却永远留不住自己最爱的人。”

“这是你自己篡改的天命,难道你改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

他不言语,却固执地很,一双从未跪过的双膝落地,“帝君,我只想要七七的元丹。”

九卿回答地很快,“我拒绝。”

玄禾原本如玉般温润的眼黯淡冰冷,“帝君,这世间万物何其多元丹,为何偏偏要上七七的?我不知道凰瑶上神用了其他元丹当是怎么样,只是,七七若是没有这个元丹,怕是永无轮回的可能。”

“那你便当我执意要这颗元丹吧。玄禾,我无能无力。”

执意不愿,便任由灰飞烟灭。

九卿问过凰笙,“凰儿,我这个神是不是很不称职,太自私了些?”

她弯了弯眉眼,“怎么会,我觉得这样才好。”

原,所谓的自私指的是这个。

凰笙恍若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她靠在床上,脑子里的血液也流的不顺畅,胸口中仿佛有一口气,狠狠地闷着。

洛水曾将那副丹青给她看,与她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九卿同玄禾说,凰瑶是我执念。

她喃喃道,那她呢?她当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