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不必多礼。”
林庸也非迂腐之人,当下站定身子,问道:“不知八王爷找下官有何事?”
心下却盘算开来,这位八王爷素来不喜朝政,只爱专研岐黄之术,医术高明,被先皇御赐“皇医”之号,但两人相交甚浅,虽然林如蕊一心爱慕他,但林庸还是更希望女儿能嫁给炎瑾为后,所以一直谨守臣子本分与他保持距离。
今日炎臻并未上朝,却在殿外等他,这是为何?
炎臻淡然一笑,本就俊朗无俦的面容恍若谪仙,一身飘逸的白衣更显气质出尘,便是识人无数的林庸也不禁晃了晃神,心下暗道:难怪蕊儿非君不嫁,就算没有八王爷的身份,光凭这样貌气质,也能让无数女子芳心暗许。
“前几日听说林小姐身子不适,本王忧心难安,却碍于礼数不便探视,故今日特意等林相下朝询问一二,不知林小姐身子可大好?”
林庸愣了下,林如蕊身子不适吗?他这个做爹的怎么都不知道?待看到炎臻带有几分期待的神情,他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位八王爷不过是想扯个幌子去林府探望林如蕊罢了。
一边暗叹女儿竟然不愿入宫为后,将芳心付给没有实权的八王爷,一边又暗喜女儿果然风姿动人,竟让八王爷这个神仙般的男子如此惦念,林庸轻捻胡须,笑道:“八王爷有心了,小女已然大好,下官正要回府,若八王爷无事的话,不如随下官一起?”
“那本王便叨扰了。”
“无妨,此乃下官之幸。”
第六回 初见谪仙八王爷3
时值初夏,天气开始转热,林如悦不愿在屋内闷着,遂带着锦瑟和抚琴到相府后花园里散步。
花园里百花斗艳,更有蝶儿游戏花间,池塘边垂柳依依,塘中的锦鲤时而跃起,腾起的水珠在阳光下发出七彩的光芒,煞是好看。
今日的阳光有些猛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林如悦额上微微见汗,顿觉难受,于是在池塘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古人动辄好几层的衣着太让她闹心了,要在现代,这季节完全可以穿裙子了,再配双高跟鱼嘴凉鞋,又漂亮又凉快。
看到小姐拿着锦帕擦汗,锦瑟立即对着抚琴吩咐道:“去厨房给小姐端碗绿豆汤来,再拿几盘小点。”
抚琴应声离去,林如悦看了锦瑟一眼,打趣道:“锦瑟,你真是越来越有大丫鬟的范儿了。”
锦瑟已经习惯自家小姐口中偶尔冒出的怪异词语,虽不解“范儿”的具体之意,也知她并无责怪,于是佯嗔道:“小姐总喜欢打趣奴婢。”
林如悦笑笑,没再继续,视线转向花圃,看着五颜六色的花儿,因炎热有些烦乱的心慢慢定了下来,唇角微微勾起,眼里有着几分愉悦。
恰好林如蕊带着炎臻也来逛后花园,一见亭子被林如悦占了,原本因见了炎臻欣喜若狂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但想起娘的嘱咐,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快,露出一抹笑靥,快步走了过来。
“今儿可真巧,姐姐也来花园散步?”
林如悦一看见林如蕊便自动进入战斗状态,起身笑道:“妹妹竟也来了,快坐。”但当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男子时,不觉一怔。
哎呀呀,这男人长得可真好,样貌气质无可挑剔,身上那件白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翩翩若仙,特别是嘴角挂着的那抹轻笑,犹如三月春风拂面,让人一见便生好感。
林如蕊立即上前两步挡住她的视线,语气不善的说道:“姐姐,这可是当朝八王爷,身份金贵,岂能直视?”随即转身朝炎臻微微一福,歉意道:“王爷,臣女的姐姐向来深居浅出,不知王爷身份,冲撞之处,还望王爷莫怪。”
林如悦猛然想起这个年代的女子是不能直勾勾的看男子的,何况对方还是身居高位的王爷,虽然不齿林如蕊那假惺惺的求情,却连忙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对着炎臻深深一福,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声道:“臣女无状,求王爷恕罪。”
锦瑟也被吓到了,立刻跪下为她求情:“王爷,小姐不是故意的,求王爷恕罪。”
炎臻却不在意的挥挥手,声音清冷犹如山泉流淌,道:“不知者无罪,本王不会怪罪的。”
“谢王爷开恩。”两女异口同声答道。
“姐姐,你日后定要多加小心,须知你现在乃是相府嫡女,一言一行代表着相府,切不可让旁人落了话柄。”林如蕊上前将林如悦扶起,表面关切,实则落井下石。
林如悦心下冷笑,面上却满含感激,点头道:“谢妹妹关心,姐姐定当谨记。”
这番“姐妹情深”的互动落在炎臻的眼里,他微微挑眉,看向林如悦的眼神多了几分兴味。
第七回 夜半神秘黑衣人1
一转眼又过去几日,下人间开始传司徒家的人已经在来皇城的路上,不日便将上门提亲的事,锦瑟一听到传言,立刻回报给林如悦。
林如悦听后只是沉默不语,锦瑟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又是扯帕子又是跺脚,急道:“小姐,这眼看着司徒家的人就
来了,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抚琴跟丝弦已经被锦瑟先行支开,是以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
林如悦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急有用吗?”
锦瑟顿时一窒,是啊,急有什么用?就算小姐再不甘愿,只要夫人决定了还不是得乖乖出嫁?当下沉默了下来,只是看向林如悦的眼神满是哀戚。
林如悦放下茶杯,背靠着椅背,阖上双眼,慢悠悠地说道:“还没到最后一刻,再等等看。”
“小姐,难道你还真觉得会有什么转机吗?”锦瑟郁闷地撇嘴,突然,似想到什么,眼神变得悠远,“这个婚约本该是二小姐的,要是二小姐嫁去司徒家,你再嫁给八王爷就好了。”
林如悦蓦地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锦瑟,“怎么?小丫头被八王爷给迷住了?”
须知她若出嫁锦瑟必是陪嫁丫鬟,而一般来说陪嫁丫鬟都极有可能被姑爷收入房,所以不少陪嫁的丫鬟都会刻意讨好姑爷,以求由伺候人的丫鬟变为妾侍。这样的事情在大户人家屡见不鲜,甚至还有不少女子特意选姿色姣好的丫鬟陪嫁,希望丫鬟被夫君收房后能跟自己一条心,共同对付其他妾侍。
但林如悦可是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绝对不会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也不会允许身边的人觊觎自己丈夫,如果锦瑟也抱着这样的心思,那她就要好好考虑下以后怎么对这丫头了。
锦瑟一听她的话,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深意,当时就急眼了,眼圈都红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指天发誓道:“小姐,奴婢绝不会做出背主求荣、媚惑主子的事情!如若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大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把赌咒发誓看得很重,特别是毒誓,绝不会轻易发,一旦发了那就绝对不会违背。
林如悦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试探会惹得锦瑟发下毒誓,当即拉她起来,有些感动又有些责怪的说道:“你这丫头,没事儿发什么毒誓!我也就随口一说,偏你就较真儿!”
锦瑟手扶着她的胳膊慢慢站起,啜泣道:“姨娘去世前一再嘱咐让奴婢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所以奴婢早在姨娘灵前立誓终身不嫁,一辈子伺候小姐,虽然奴婢愚笨,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得小姐周全!”
林如悦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这些日子锦瑟对她的好她全都看在眼里,也的确把她当成心腹来培养,但早就习惯了尔虞我诈生意圈的她没办法完全的信任谁,所以即便对锦瑟亲近几分,也多少留了点心眼。
但现在看着泪流满面、对自己掏心掏肺、甚至不惜立誓终身不嫁也要护她一生的锦瑟,她不免有些愧疚,微微叹了口气。
或许从今天起自己可以试着相信这个丫头,有个助力总比独自一人应付风雨好得多。
第七回 夜半神秘黑衣人2
“锦瑟,是我不对,不该猜疑你的忠心,打从姨娘过世,你我二人相依为命那么多年,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以后别再说什么终身不嫁的傻话了,我日后只要有能力,一定会许你一个好姻缘!”林如悦握着锦瑟的手,面色诚恳,许下承诺。
锦瑟坚定道:“奴婢不嫁!伺候小姐一辈子!”
“尽说傻话。”林如悦嗔怪地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你不是觉得八王爷好吗?以后小姐就给你找个八王爷那样的如意郎君。”
锦瑟脸上顿时飞过一抹红霞,嘟嘴不依道:“小姐又打趣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八王爷跟小姐很相配,哪有别的意思?”
“好好好,你没有别的意思,是小姐自作主张要给你找个俊朗无俦的好相公。”
“小姐!”
两人笑闹了一阵后,恰好抚琴推门进来说要用膳了,几人随即移步去往饭厅。
入夜,林如悦又习惯性的坐在窗边,脑海里无意间闪过锦瑟的话,想起那个貌似谪仙的八王爷,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她叹气倒不是看上了炎臻,而是有些遗憾这么一颗好白菜竟被林如蕊那个心如蛇蝎的给拱了。
当她第一眼看炎臻看到失神时,就很清楚感觉到林如蕊对自己的敌意,这是把她当情敌了。当时她就很想偷笑,她只是装笨,又不是真笨,堂堂八王爷肯纡尊降贵来相府必然事出有因,林庸明明在家却让林如蕊这个未出阁的女儿作陪,明显就是让两人独处培养感情。
既然这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她何必滩这趟浑水?虽然她痛恨林如蕊要报仇,但坏人姻缘这样的事情她还真做不出,何况林如蕊欠她的是一条命,又不是一个老公,她去破坏他们干嘛?再说她对炎臻又没有感觉,在搞定原主的恩怨和这个该死的婚约前,她不想招惹任何一个男人。
不过说起来林庸对这个宝贝女儿还真是好,换做别人,为了自己的地位,定当要女儿入宫的,他却能舍弃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顺女儿的心意让她只做个闲散王爷的王妃。
亏她开始还以为林如蕊是想入宫为后,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只是炎臻怎么偏就看上林
如蕊了呢?她可是有注意到炎臻虽然对林如蕊极尽关怀,眼中却完全没有身陷情网的炙热温度,这不正常。
难道他之所以表现得对林如蕊一往情深是看中林庸手里的势力?或者还有别的原因?要那样的话,这位八王爷可就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了,明明心有所图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淡泊名利,这样的男人相当危险呀。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幸灾乐祸,看林如蕊的模样分明是情根深种,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以后林如蕊可有得受了,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就在她偷笑的时候,一个低沉丝滑的男声蓦地响起:“有何好笑的事情,可否与本尊分享一二?”
林如悦大惊失色,循声一抬头,只见一个一身黑衣、面戴银色面具的男子正坐在窗边的大树树杈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第七回 夜半神秘黑衣人3
林府可是当朝相爷的府邸,不说戒备森严,但家丁护院不在少数,其中不乏高手,但此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菊苑的树上,光凭这身手,就绝非常人。
若是寻常大家闺秀,必定会大惊失色叫人,但林如悦早就练就了非凡的洞察力,借着月光,在看到男子的第一眼,便发现他腰间的腰带闪着不寻常的银光,以她看过那么多古代穿越文的经验,这应该就是传说中平时是腰带,杀敌变宝剑的软剑。
拥有神出鬼没的身手,戴着隐藏身份的面具,又随身带着能取人命的利器,最重要的是他自称“本尊”,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主,要是大叫的话,没准儿护院没来她就先被干掉了。
迅速压下心底的惊诧,林如悦慢慢起身,镇定地向着黑衣人微微一福,道:“阁下深夜到访相府,不知意欲何为?”
黑衣人一个腾空跃下树枝,脚尖在窗台轻轻一点,便不请自入潇洒的站在了室内,背着双手,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语带笑意道:“小姐倒是镇定。”
不镇定行吗?这地儿也没110让她打去报警!林如悦心里拼命吐槽,面上却与平常无异,也没有答话,只是抬眸看着他,但双手却紧紧地抓着窗台,后背紧贴窗边,与他保持着距离。
见她不回话,黑衣人也不恼,反倒颇为自在的拉过椅子坐了下来,那模样,就像这房间是他的一样。
“林府大小姐林如悦,年方十六,六岁那年生母何氏过世便被养至后院,十年来仅有一个丫鬟陪伴,无人问津,受尽欺辱,两个多月前更是被人推下水险些毙命,直到半月前突然被林府大夫人林夏氏养在名下,由庶变嫡。”黑衣人的语速很慢,平静无波,就像对着书念诵一般。
林如悦心下大惊,眸子微眯,目光犀利,警惕地问道:“你有何目的?”为什么将她调查的这么详尽?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黑衣人的面具并非将脸部全遮,而是只遮了半张脸,露出嘴和下巴,闻言他唇角微勾,笑容似带着兴味,缓缓道:“你为何不问我是什么人?”
“阁下既然带着面具,必是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既然这样,我何必多此一问?”林如悦言辞锋利的答道。
“呵呵……”黑衣人唇间溢出一阵低沉的轻笑,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抹欣赏,“果然有意思,不枉本尊今夜特意出现。”
林如悦微微蹙眉,听这意思,似乎这个黑衣人存在她身边不是一两天了,只是今夜才现出真身罢了,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是敌还是友?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黑衣人开口道:“放心,本尊暂时对你没有恶意。”
喂喂,你加了“暂时”两个字让她怎么放心啊?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锦瑟的声音:“小姐,怎么还没睡?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如悦正在寻思该怎么回答才好,黑衣人不知怎么突然站到了她身旁,俯身有些暧昧的在她耳边低语道:“如儿,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刚落,人便快速失去踪迹,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没事,马上就睡,你也睡吧。”回过神来的林如悦冲着屋外喊了一声,然后愤愤地关上窗户,坐在床沿处,眼里燃烧着滚滚怒焰。
如儿?如你妹啊!老娘跟你不熟好吧?鬼才跟你再见!永别吧死男人!
第八回 你是不嫁也得嫁1
夜沉如水,整个皇城都笼罩在黑色的夜幕里,一眼望去,宁静又略带神秘。
一个黑色的身影步履如风,施展着轻功,几个起落间便进了一处宅院,片刻后,宅院主屋的灯光亮起。
屋内,三男一女恭敬地向坐在主位的男人行礼道:“主子。”
男人随意的挥挥手,四人便快速分成两列,垂首立于男人两边。
男人脸上的银制面具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若是林如悦在此,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这个男人便是今夜夜探她闺房的那个黑衣人。
“凌风,他们何日到皇城?”男人单手撑着下巴,慵懒的靠坐在太师椅上,狭长而深邃的眸子望
着右手边站立的稍高点的男子。
凌风闻声出列,俊逸的面孔平静无波,沉声道:“回主子的话,如无意外,他们明日便可到皇城。”
“明日吗?”男人薄唇轻启,似在自言自语,接着眼神一凛,“传话给小五,让他一到皇城便立刻去往林府商量联姻事宜。”
凌风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但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点头退下,反倒是一旁的凌雷沉不住气,惊讶道:“主子,您真准备履行那个该死的婚约?”
男人还未答话,凌风便厉声喝道:“凌雷,主子的事情哪容得你插嘴?还不退下?”
凌风是四人中的老大,他一开口,凌雷立刻噤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站在他对面的凌雨笑得幸灾乐祸:“该!让你多嘴!”
凌雷不敢跟凌风呛声,但对凌雨他可不怕,当下抬起头,怒瞪着凌雨,道:“别以为你是女的小爷就不敢收拾你!”
“当着主子的面也敢称爷?你还真是嫌死得慢!”
“你,你……”凌雷被气得够呛,指着凌雨老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什么你?堂堂八尺男儿连话都说不清楚,你真丢男人的脸!”凌雨嘴下愈发刻薄,讥讽地看着凌雷。
凌雷怒火中烧,顾不得主子在场,一个飞身便对着凌雨冲过去,站在凌雨旁边的凌云手上寒光一闪,一枚暗器便冲着凌雷飞过去,凌雷匆忙转身避过,暗器猛地扎进墙上,赫然是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刀,扎得极深,仅剩刀柄显露在外。
凌雷迅速擦了把冷汗,不可置信的看着凌云,低吼道:“凌云,你竟然出飞刀?想杀了我吗?”
凌云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走过,来到墙壁那,右手一用力,便收回了飞刀,然后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雨是我妹妹。”
言下之意就是你竟然敢对我妹妹动手,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出手灭了你。
凌雷闻言立刻蔫吧了,待看到凌雨落井下石冲他做鬼脸时,心中的郁闷倏然爆发,一下扑到男子身旁,猛地抱住他的大腿,嚎哭道:“主子,你看他们都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