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东郊皮三儿别墅。

别墅二楼书房，皮三儿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沙发前的玻璃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电脑里是京都精神病防治院的监控视频。

这是华敖托他查的，当然，就算是华敖不开口，他同样会插手。

因为华素早已是他案子里的一员。

对京都精神病防治院的布局他很了解，除了门，别的地方还真就走不出去。

这里是精神病院，想从住院部走出去已经是难上加难了，更何况是走出大门。

所以，人一定是从大门里走出去的。

楼下有开门的声音，皮三儿跟没听到似得，眼睛还是盯到电脑屏幕上。

他没有浪费时间跟精力去看其他地方的视频他只盯着进出门的监控视频看，从华素走出房间的时间算起，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这段视频他看了几十遍了。

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是他安排的人。

“说！”左手拿着电话，右手啪的敲了下空格键。

画面暂停，一辆大红色的宝马定格在了画面中。

车牌号，京a77520！

这是除了院长的车以外的唯一一个只刷了卡就进了医院的车辆，据医院的保安说，车主是京都精神病防治院精神科财务主任，肖柒柒！

“三哥，车主肖柒柒的照片儿我给你发过去了，照片是她今天早上自拍发到朋友圈的，应该是没换衣服，不过，她说这车前天晚上就卖了！”

皮三儿蹙眉，卖了？这么巧？还是事发的前一天晚上，皮三儿没急于下判断，而是问道，“那昨天她去上班了吗？几点去的？怎么去的，有没有什么人看到她是怎么进去的？”

电话这头的男人心里默默给皮三儿点了个赞，果然是神探，问的问题没一句废话，直击事件最诡异的地方，“哥，问题就诡异到这个地方！”说道诡异二字，他都觉得浑身发麻，下意识看了眼精神病院的大标志，如此空旷的地段，他总觉得浑身发毛，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才道，“她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去上班的，昨天晚上卖了车以后，她跟朋友一起去酒吧喝酒，然后打车回了家，醒了以后，她就发现自己坐在自己的车里，当时她没发觉，拔了车钥匙就上了楼，等准备回家了，她才恍然惊醒，车子不是卖了吗？

她赶紧跑到地下车库，结果车子就在那儿，弄的她自己都有些糊涂了，直到我找到她了解情况，她还晕晕乎乎的。你说诡不诡异，我都觉得是这人喝断片儿了！”

皮三儿没说话，他速度的打开微信，照片上的女人从穿着到发式跟红色宝马车里的一模一样，如果再带上墨镜，墨镜？

照片中，女人的手里拿的可不就是墨镜？

下意识的，皮三儿的视线移到了电脑屏幕上，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颜色，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样的，皮三儿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电话那头的人在喊三哥。

皮三儿回神，“钱呢？既然说卖车，那卖车的钱在哪儿？是现金，支票还是转账？”

渠道很重要。

“说到这个，那就更奇了，我当时怀疑她说谎，我说，你说你把车卖了，你糊弄谁啊？车子都还在你名下，她着急忙慌的跟我说，说她有证据，她说车子卖了五十二万，五十儿万，我一听，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于是我问她钱在哪儿，你猜怎么着！”男人的情绪比刚刚要好了些。

“说！”皮三儿隐隐惨察觉到了什么。

书房的门开了，进来的人是记宇。

记宇脸色不太好，他走到桌前，目光落在了电脑上，敲击了一下键盘，视频再次播放，静静的看着画面，耳朵却注意听着皮三儿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传来，“嘿，她给我看了一笔转账，结果，我找人查询了一下，确实存在这么一个转账，结果账号一出来，可就不是这么一回儿事儿了！转账人竟然是院长于成！当时没把那女的给惊死，哥，那女的那惊愕样儿，我看着不像是装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真要是自编自导的这么一出戏，倒是也挺精彩，算是演出成功，最起码我是被搅得东西南北分不清楚了！”

唉，男的叹了口气，你说他怎么就不是个女的呢，现在这女的，赚钱可真轻松，给钱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给，这么有钱，干嘛还上这受罪的班儿？

她看着那宝马还挺新的，而且还是今年的款，她伍拾贰万就给卖了，他自己现在还开着一辆一手新货不值二十万的现代。

人家随随便便就是换车，换房，换……男人！

“于成呢？他是怎么说的？”皮三儿拿着粉笔在办公桌后的黑板上写上了于成的名字。

看着于成的名字，他心里想的是如果这个案子真是肖柒柒做的，那她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于成又是以什么身份进入到这个案件的，他是不是背后的主谋，又或者，他们是受别人的指使，而背后的人是谁，他们又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对华素揪着不

放？

那这个背后的人会不会就是之前囚禁华素的人，而现在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何在，难道是因为华素想起了什么？

不对啊，如果华素好了，或者是想起了什么，那一开始的话，华敖就会告诉她的，或者……事情不是他们做的，而是一切都如肖柒柒所说的，她没有撒谎，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可怕了。

竟然有一个人能把事情算计的如此巧妙。

正想着，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于成说他确实是昨天打了一笔钱，伍拾贰万！”

皮三儿揉了揉眉头，“目的？他为什么要打钱？”

电话那头的人都想哭了，他真心觉得现在的案子已经进入了死循环。

嘴里的两个字含了好半天，几乎带着哭声道，“买车！”

好一个买车！

皮三儿揉眉的动作一僵，“什……你说什么？买车？买什么车？”

“哥，你没想错，是买车，买肖柒柒的那辆京a77520！”男人着实是无语了，他透过车窗看着天空的星星，有钱人啊，真会玩儿游戏！

“肖柒柒不知道是他买车？”皮三儿问了这句话后，自己都想打自己一巴掌，她要是知道是于成买车，她一开始不就说了。

男人抹了抹脸，他倒是不觉得皮三儿问的话多余，谁让这个事儿发生的这么奇葩，“不知道，她说前几天她跟于成闹别扭，看到这辆宝马77520，她就来气，所以，她在朋友圈挂上卖车，结果刚挂上，就有人说要买车，那话都说出来了，再加上，真是生了于成的气，所以，她一气之下就去卖了车，去买车的人是于成找的，卖了车，肖柒柒心情不太爽，约了朋友去喝酒，后来的事情就是刚刚我说的那样了，我也问了那个跟肖柒柒一起去喝酒的男人了，他说，那晚上，肖柒柒确实说了卖车的话，但说的是酒醉的话，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这个肖柒柒可真厉害，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吓一跳，干爹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也服了这个于成，这样的女人，他也不嫌脏，还跟宝儿似得哄着骗着。

于成家里的老婆当然知道于成跟肖柒柒的事儿，能不知道吗，那车牌号这么赤裸裸的宣誓着。

哦，对了，他忘了说了，这辆车是于成卖给肖柒柒的，所以肖柒柒生气才想到了买车。

不对啊。

男人抹着脸的手一顿，这丫不就是人家情侣间的嬉笑打闹，他们跟这儿猜想，设想了这么多，丫都是没用的？

“于成买了车后把车放哪儿了？”皮三儿比起他果然是镇定些的，最起码，他现在还有些理智。

“他没敢把车开回家，直接开到了肖柒柒的别墅车库，本来是想等肖柒柒回家的，但他老婆在家里发疯了，他想着回头再解释，就让司机把他从肖柒柒家里接走了，这点司机给证明了！”男人不敢怠慢的说道，从皮三儿的语气里，他已经感觉到皮三儿的怒气在胸口盘旋了，没等皮三儿问，他报了肖柒柒别墅的位置。

他跟皮三儿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皮三儿什么性子，这也是皮三儿为什么总把事情交个他的原因，他人是啰嗦了些，也不怎么正经，但办事儿能力却绝对一流。

人不都说了吗，天才，总要有跟正常人不一样的特质。

这或许就是他的特质。

“也就是说，他从头到尾就没看到过肖柒柒？”

“嗯！”

皮三儿想问这辆车子都出现到过哪些地方，这话最后还是没问，如果这是别人设计的，那这辆车子一定出现在过很多地方，再说，车牌号可不是唯一的证据，套个号，这是个多么简单的办法？

车子开在京都城的路段上，那跟在别的地方也没有多大不同，都是看颜值，看身价！

不管开到哪儿，查车的估计都会主动让行，所以，就算是套牌了，也根本就没有人去查。

大马路上跑的车多了，难道交警叔叔还挨个儿的去巡查？

皮三儿挂了电话，呆呆的坐在黑板前。

目光在白色的粉笔写着的于成，肖柒柒来回的看着。

现在，此时，此刻，他可以完完全全的确定，这是一个绝对完美的偷人计划。

是谁，开启了这场游戏？

“这个开车的女的是谁？”视频倒是不模糊，要不然记宇也看不出是个女的啊，只是，隔着玻璃，又有阳光，车里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楚。

“不知道！”皮三儿从直觉上感到，这个人不是肖柒柒。

记宇是皮三儿打电话叫来的，“狄笙知道了吗？”

记宇摇头，“狼妞明天就要跟孙老头子去军区大院，狄笙心里肯定不舒服，我没跟她说，我也让古影不要说这件事儿，嗨，她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你也知道他跟华素的感情，晚知道一天，她也晚跟着难受一天！再说，家里的事儿，公司的事儿够她烦的了，韵姑说她昨晚都没怎么睡觉，唉，别说她了，我一个男人都受不了了！真他妈的让人烦躁，你说有什么你丫大爷的明着来，这今天

一遭，明天一遭的，这不是生生折腾人吗？”

皮三儿点了点头。

对狄笙，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女人的聪明似乎是一点点的渗透出来的，刚开始见她的时候，还真就没觉得，只是常听许宁说她怎么怎么聪明。

真正见识到了，他却觉得聪明两个字太单薄，而是智慧，这是一个谜一样有智慧的女人。

“快一年了，这个对手可是真沉得住气！公司里不好？”皮三儿从酒柜里拿了一瓶酒，记宇接过却放在桌子上，这样的记宇很不常见。

“不是不好，而是……很不好！”他竟有种控制不住的感觉，当然局面是早已失控了，他说的控制不住是指他自己的情绪。

这种感觉很糟糕。

“所以，孙老爷子出手了？”皮三儿自己喝了一口。

他也是心烦，都没有这个心情那酒杯，直接对着酒瓶喝了起来。

酒是白酒，男人嘛，红酒不给力，那是跟女人一起才喝的。

“嗯，跟着他，孩子很安全！”这似乎是所有事情中最好的一件。

“狄笙打算下一步怎么做？”皮三儿是想说，要是最坏的事情发生了，比如，阎氏易主。

记宇的手在发抖，他在极力控制，可是手仍在抖。

这夜纵然漫长，可时间却一步都不慢，东边，鱼肚泛白，一夜无眠的皮三儿只穿了一件外套就出了别墅。

步行到褚东成的别墅门口时，他脚步顿了。

似乎，一切都是在褚东成的飓风集团突然崛起时而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小区院子里，除了老年人这么早出来运动，几乎没什么人，他出来只是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初冬的空气带着凉意，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小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