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里有一颗小芽芽!”很多天后一株美人蕉喊叫。
“哎呀,小声点,别一惊一乍的。”那盆放在铁皮桶上,垂下长长发辫的绿萝不开心的说。
“它是什么呀,好像从来没见过呢?”仙人球探头探脑,眼神像侦探一样犀利,“海棠,海棠,是不是你发的新芽?”
“没有啊,你眼拙啊,她明明长的不像我。”海棠对长在自己花盆边缘的小芽芽很不屑。
“说不定是一颗杂草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富贵竹说
“拜托,咱们这些花花草草要是连杂草都分不出来,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一叶兰傲娇的说。
“没见老奶奶种什么新品种啊?”虎刺梅说。
“问问她不就行了,咱们在这瞎讨论什么呀?”还是长寿花干脆利索。
“嗨——你是谁呀?”所有花草都在喊,声音此起彼伏。
当我意识到所有的目光都朝向我时,才恍然明白他们一直谈论的居然是我。
“啊——啊——你们是在说我吗?”我胆怯的说。
“当然是你啊,真傻,不说你能说谁啊!”他们大声的向我吼叫,着急的样子像是遇到一个白痴。我想他们若是有手有脚,一定会冲过来拧我踢我的。
我突然觉得特别孤独,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没有一个人心疼我。我哭泣的时候不小心低下头,自己差点把自己吓死,怎么变身了呢?变成了绿色的细杆,“啊——”我大喊一声,难道我发芽了啊?
所有的花草被我的喊声吓到了,它们开始议论起我这个傻货。后来我实在听不下去那些难听的话,便向它们讲述了我的经历,这些没有任何阅历的家伙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对我既同情又崇拜。
“你说你是从哈尔滨飘到我们西安来的?”本来在睡午觉的白鹤芋像受了刺激似的直挺挺的醒过来。
我点点头。
“应该没错的,前阵子天天是去祭奠他爸妈了。”长寿花说。
“扶郎,扶郎,这名字可没有多少意境啊。”虎刺梅故意晃动着头顶上新开的一朵小红花问我,“那你会开花吗?”
还没等我回答,海棠看不下去了,抢先一步说:“谁不会开花呀,瞧你那德行。”
“你德行好,可是老奶奶不喜欢你了。”
“当初我比你还红呢!我生病了,老奶奶晚上都睡不着,不停的催天天上网查治疗我的法子。”
“别老说过去的事,英雄不提当年勇。”
“哎呀,你们俩别争了,哪盆花是新来的,老奶奶就会格外的照顾。没办法啊,喜新厌旧是人的天性。”仙人球出来劝架,“只有我最惨,都知道我好养,自打来到这个家就被扔在角落里,想起来了才给洒几滴水。”
“哎——”一片叹息声,大概都在顾影自怜。
老奶奶家住在一楼,天天的卧室自带一个比普通阳台大两三倍的小院子。喜爱花草的奶奶将院子改造成一间花房。谁会想到一个远行的大男孩,一间千里之外的温室会拯救我。我活下来了,已经生根发芽,若无意外,还会开花,像旧主人一样喜爱花草的老奶奶会照顾我。想起那些四散天涯,也许已经粉身碎骨的家人和朋友,我感到苟且又幸福。
可能是因为冬天,老奶奶觉得没必要浇太多水,我总是觉得口渴。倒是因为天天这个懒蛋在家,他总是把喝剩下的水倒进离他近一些的花盆。于是我看到他端起水杯站起来就开心的笑。我一直长,一直长,终于长到纸包不住火。
老奶奶差点把我当成杂草拔掉。幸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看到了我头上微小的花骨朵。
“天天,快来帮奶奶查一下这是什么花。”奶奶叫了几次,天天才不舍的从电脑前走过来,他看了我一眼不耐烦的说:“拜托,还没开花呢怎么查呀,等开了再查。”
老奶奶开心的如获至宝,她小心又熟练的把我移植到一个粗糙的备用花盆里,精心的喷洒了一些营养液。
我开花的那天早晨还在睡懒觉,是其它花草把我吵醒的。
“真美啊,你看那细嫩的花朵如梦幻一般。”富贵竹陶醉的欣赏并赞美。
虎刺梅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刻薄,她没有咒骂我,诋毁我,她只是哭,边哭边说:“老奶奶再——再也不会像从前——从前那样爱我了。她刚让天天给我拍了照片,说要洗出来挂在墙上。估计——估计这套写真集也没戏了。”这些话刚说完,像是拔掉了忧伤的塞子,她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了。
仙人球安慰她,“别哭了,妹妹。这不算糟糕,想一想还有那么多花老奶奶不喜欢了,不是送人就是扔掉,你比他们好到天上去了。”
虎刺梅一个哆嗦,“你会不会安慰花,不会就闭嘴。”
“嘿嘿,你别生气,不管怎样,都有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