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中记得,那之后月余太子邢荒被派往溶河边塞上同东辽搭界的战营边,为了防止敌军的迫害而一去半年,那时候我当以为这很好因为我不必遇见他,不必觉着尴尬,直到溶河传来大胜的消息,可是他却迟迟未曾归来,后来溶河大军的将军,左将军一身白衣卸甲归来递上一纸奏章,而瞧清内容的西凉王勃然大怒,后来整个凉石城盛传太子邢荒死在溶河前线,为国捐躯,这原本乃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消息传回太子府,府中上下皆是哀嚎,那时候芳实已经不再,太子府没了太子妃又没了太子,这就像是战场上的军队没了将军一样,可是那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我不慌也不乱,唯一动摇的却只有整颗心房。
他们说邢荒死了,可是刑荒死了凉石城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那时候我这样想,记不得是第几次开始绝望,当初姜潞乱废了我的武功的时候我这样绝望,芳实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这般绝望,当边塞传来消息说邢荒死了的时候我却怕的不得了,心痛得不得了。
那段时间,杏里说我同疯了一样的开始胡言乱语,心情不定,可是索性我并没有疯,只是自己希望疯,疯了就可以见到芳实,疯了就可以见到他,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阻止了我。
那一日我疯疯癫癫沿路乞讨了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一步一步走到溶河边,为的只是希望上天可以怜沔凄凉的我不要再将邢荒带走。
那时候我没有想过自己可以为自己的主子做到这种地步,我走到溶河的时候那里正巧闹饥荒,街头饿死的人不少,不时有人死在土道旁,其实那时候就如同芳实所说我的身子已经不大好,可是受着冷风的摧残我在溶河守了半个月,溶河周边的村子几乎都在闹饥荒,战争时的百姓民不聊生,收上来的税赋大多入了当职人的口袋中,皇城距离此地甚远,周边播下的粮旦一分十,十分百,真正到了地方人的碗中却少得不得了,幸而有些大户人家自愿掏钱来为百姓施粥,这才没使得饿死的人太多。
正巧那时候一身破烂极为狼狈的我,路过一家施粥的摊位前时,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仿若遭受了重击,眼泪控制不住的流落,那时候我当以为自己眼花了认错了人,莫不然那个被所有人认定的死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泪流不止的我却不得不承认,其实我从未承认过他死去,无论是听说他的衣冢灵柩下葬,还是听说他已尸骨无存,因为那个人邢荒太子殿下眼下就在我的眼前,活生生的待在那里。
许是我哭的凶猛了些,一边路过的孩童大笑着喊我一声疯子,过于嘈杂的声音引得那人回头,当他的眸子中映出我时,我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要命的扔了手中的拐杖冲他跑过。
真正抱住他的时候,我感受到他身子的呆滞,以及那之后的颤抖,头颈埋在我的脖颈处,听他那张依旧英俊的脸蹭了蹭我的脖颈轻声问:“千夏,是千夏吗……”
他语气满是疑惑,而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点头承认,我是千夏,太子府中的千夏,我来寻他了……
感受到我的点头,他收紧了怀抱,脖颈处有温热的泪水流下,不顾及他太过生疼的怀抱我终于承认,这个人,他还活着,活着站在我的面前。双手将他推出怀抱,我看着这个人,不禁抬高手摸了摸他脸上的胡须,很是心疼:“你不是要我给你时间证明吗,你不是说要我用心面对你吗。刑荒,这些我都做到了,你不在的日子里我都做到了,你呢。”
他盯着我,眼睛通红,浑身都在颤抖,像是惊喜,像是激动。
“你在说真的?没有骗我?你知不知道你如果骗我,那你就太残忍了。”他截住我的手在他胡子拉碴的脸上蹭了又蹭,我点了点头:“我没有骗你,我是说真的,千月夏食从不说谎,我们杀手从不说谎。”
可是我却说了很多,很多的谎话、
后来邢荒同我说当日西凉军大胜,然他那时背部被人砍了一刀,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状态,那时他果真死了,却不是真正的死去,只是失血过多暂时失去了脉搏而已,然而他那个样子任谁瞧了都会以为他死了,于是在军医战亡的情况下,他们随手从沿途的村子中抓了一乡土大夫,来为他诊治,大军在那个村子停了一夜,那一夜他其实已经醒来,却由于延边村落惨败的现状,以及朝中的混乱而请那乡土大夫瞒了整个军队的人,瞒了整个西凉的人说他死了,死了便不会回去了。
听到这话我大概清楚他为何宁肯诈死也不愿归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