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河西王

千月夏食 册女殃 3253 字 4个月前

耳畔传来悠悠木埙声,手掌被人温柔托起,我迷茫的睁开双眼,却瞧见那个人真实的待在我的身边,托着我冰凉的手,他吻了吻我的掌背将我一把拥入怀中,手下一阵冰凉我看着自己的周围依旧是那片漆黑小巷,辰时的夜色渐渐转亮,那个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背对着白昼使劲抱着我,用极为陌生的声音,极为熟悉的腔调以及满身血腥,略有责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身上怎么这般凉,千夏,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时候我想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他的声音,还能听他责怪我一句,这样真好。

可是这样熟悉的温柔我却只享受了不过半刻钟,半刻钟过去那些他对我做过的事情一一从记忆深处被挖掘了出来,我晓得自己不是个大度的人,所以当初我逼自己只记得在河西侯府开心的事,忘了那些难过的事,因为那些难过的事实在太令人难过了,可是瞧着这个人的表情,我所有的努力都做了虚无,这样意识到的时候我用尽全力将他推出了怀抱,然那时候这个人我却没有想到,他会武功,明明那样不意武的人点了我的穴道强硬的将我带走。

感受到我的拒绝他不像往日一样任我离开,他不顾我的意识,霸道的命我听从他的一切,哪怕那时候他早已忘记我已经脱离他们的掌控,不再是河西侯府的暗卫,无需再听他的任何命令。

似乎是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他抱着我飞奔了不久,便在一处挂着河西王府样式招牌的别馆落了脚,他将我好好的放在一处僻静的屋子中,细心的喊着应门的门童去请大夫,屋子中只剩下我们二人,正当我疑惑为何没有瞧见它的随行暗卫的时候,这才猛地记起,河西王府最好的杀手已经亡故。

掌心捂住口鼻,轻轻咳了几声之后,我紧握双拳,看着他忧心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好笑,那一刻仿佛自己这身子的颓败对他乃是最好的一种报复一般,第一次我品尝到了令人痛苦的快感。

屋子中寂静一阵,安静到尚可以听清隔壁街口的鸡叫声,伴随着黎明的接近,我这才瞧清他手中紧紧攥着的木埙,心中犹豫片刻,我开口,声音轻轻地问:“你会吹埙?”听到我的话,他手上一僵差点将木埙砸到地上,然他是他怎么会做这样的动作,最终低下头他瞧了瞧手中的木埙,指尖摆弄一番继而缓缓的点了点头。

瞧着他点头的模样我了然一声问:“是吗,从前我记着你最讨厌这样的东西。”

我用了从前二字生硬的撇开二人的关系,然听到我这话他却抬头无措的揉捏着手掌:“讨厌的东西总也有喜爱的时候。”

我以为他说这话指的乃是他从前讨厌邱园园,如今喜欢了,我以为他是相同我说这番话,于是听到他这话的我不觉得一口心血涌上心头,冷哼一声,忍着呼之欲出的咳嗽声,我道:“看来为了讨喜欢的人欢喜你当真舍得改变。”

被压抑的咳嗽声涌上喉头,我慢慢咳了几声我再道:“原本你明明是那样讨厌变化的人。”

喉头的鲜血被包在手心,我状似寻常的起身,走了几步后背过身去,不让他瞧见我任何凄惨的模样,不令他对我产生任何同情,当初他弃了我选择邱园园,选择一个会杀他的人,如今在他面前我只剩下卑微的自尊。寂静的空气过于沉寂,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不想最后的最后语气并无忏悔的他寻常的开口道:“芳实死后我一直想去将你接回来……”可是他不知道如今说这些只会令我更加责怪与他。

在我瞧来黎明来得很快,不一会儿天边便已艳阳高照,房间门被小心敲了几声,姜潞乱应了门,门外的小童领着一位花白胡须,提着药箱的大夫走进,我晓得姜潞乱特意请来大夫无非便是对我这身子的状况起了疑心,想来也是,莫不然会有谁手中提着带血的双刀,半夜无事在黑巷子中昏倒。

想到了这层,我便明白我武功恢复这件事,要不了多久他便会清楚。

老大夫进门,然我却站在窗子边一动不动,屋子中的气氛格外烦闷,一柱香的功夫过后,不明所以的老大夫掏出手绢试了试额上的汗珠后轻声问:“敢问是哪位身子不适。”

听到这话,我转过身,将姜潞乱瞧了一眼后老老实实坐到一边的矮凳上,扒开胳膊上的衣裳露出光裹手腕上的无数伤疤,那一刻眼识过人的老医师提着药箱,急躁的冲我走来,而当手臂上的伤疤露出的那一刻,我却捕捉到姜潞乱眉心的一抹愁。

手指在我腕上探了又探,为我把脉的老医师神色乎晴忽暗,到最后老医师沉默不语的将东西收拾好放回药箱,临别的时候姜潞乱将他唤出屋子,守卫的门童一道走出,而我,我瞧着对面铜镜中面色惨白的女子发笑。

她眼中神采全无,眸中已露死光,僵硬的唇角微挑,镜中的那个我已明显是一副死态,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嘶吼,我拉开房门却瞧见姜潞乱拉着老医师的袍领,脸色发青犹如恶鬼一般的样貌,趁着瞧见我的走出姜潞乱愣住的时候,我将老医师的袍领从他手中解救出且对着年迈的人笑了笑开口道:“小辈年轻不懂事看不透生老病死,他不过是难以接受事实而已,有劳您跑一趟,请回吧

。”

我笑的是那么的温柔,就像自己所说的已将生死度外,被解脱的老医师对着我歉然道了声姑娘好自为之后,匆忙的离开。

别馆中煞然恢复寂静,守门的小童走到门庭前执行着他的任务,而我则向前一步打算离开,因为姜潞乱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如今这里不需要我,而我一刻钟也不想再留,可是当我向前迈出一步,姜潞乱却恶狠狠地抓起我的胳膊再度将我拽回房中,被抓回屋子的我不气不恼,坦然的瞧着他勃然大怒的样子,过了半晌他将手臂挡在两壁之间将我揽住且声音沉沉的问;“这五年,这五年中你到底过得怎样,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