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暮蝶之春 莎诗涵 1656 字 4个月前

节目组到了瑶城医院,很快谈妥了拍摄事情,小地方就是这样,只要愿意给钱,事情就办得快,对于天娱这样的大公司来说,这点钱算不得什么。陈正宇在节目组碰到夏流星的时候,夏流星一动不动地守在夏母的病床前,红肿着眼睛,李孝生正递一瓶他从外面买来的水给夏流星,陈正宇看见他额头上的汗水都还不停地往下趟,难怪刚刚他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话气喘吁吁,似乎刚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

彼时的李孝生看起来,就像是夏流星的仆人一样,陈正宇于是一直盯着夏流星的背影看了很久,仿佛要把她吃了似的。待李孝生给夏流星介绍陈正宇的时候,陈正宇看夏流星的眼神冷冷的,一点都没有特别想要热情帮忙的意愿。夏流星从他握手的力度李感受到了他的敌意。她想李孝生大概是仗着在公司的地位,动用了私权,要陈正宇这样有才华的人,为她的这种事情屈就,陈正宇心中有点气,也是人之常情的,便对他的不友好装作视而不见,仍然客气相待,对他的帮忙表示感激不尽。还好,碍于李孝生几乎全程跟随,陈正宇也并没有给什么不好的脸色给夏流星。

夏流星按照节目组的策划——其实实在是本色出境,她泪流满面地哭诉了父亲是什么时候走失的,又拿出了父亲的照片,希望有消息的人,能告知消息,母亲现在病重,她希望父亲如果还活在人间,能够见上母亲最后一面。最后,是李孝生让陈正宇在节目结尾处加上了如果有准确的线索提供,将获得十万元的酬劳。

夏流星对于最后的酬劳十分犹疑,她家现在的钱都需要压在妈妈的医药费上,这些年,妈妈为了抚养她,本就没有余下多少存款,先前的手术费,住院费已经交了不少,后面还不知道要多少药费,她现在一分多余的钱都拿不出来。

李孝生知道她原来是担心钱的事情,说:“你放心吧,这十万元我先替你出,你以后再还给我就是了。”她才不再担心了。

节目拍摄完成后,节目组就撤回了海市,剪辑片子处理后期,和联系电视台以及网络媒体播放,和天娱国际合作的电视台有很多,而且,现在,天娱已经是大公司,出品的节目往往收视率都很高,许多电视台总是求着要买他们公司制作的节目,所以很快,节目就开始在各大电视台的晚8点黄金档开始播出,各大主流媒体网站也开始轮番播出。

夏流星守在医院的电视台前,看着四方形盒子里哭得撕心裂肺的自己,好像看到了莫大的希望,说不定明天爸爸就出现在她面前了,母亲见了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什么伤都痊愈了,她们家就从此又完整了。

节目开始播出后,她就开始接到各种各样的电话打来,都说能够提供可靠的消息,可是细问之下,都不是真的,不过是为了拿十万元奖金瞎编的消息,连续等了十来天,都是这样。妈妈却一直没有醒过来,虽然气息一天比一天微弱,但是靠着医院的药水勉强维持着一口气,似乎因为有未了的心愿,所以不肯离去,在医生护士的眼里,这也就是个将死的人。

夏流星每天早上醒来都是满怀希望地祈祷:“也许今天就会有消息了。”晚上又陷入失望中,除了没消息就是假消息,但还是每天晚上都抱着手机,怎么都不愿意睡着,想着也许半夜有人打电话来,刚好是真的消息呢?

这天夜里,她又等到十二点,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李孝生看着她有肿又黑的眼圈,很是心疼,劝她去休息吧,他会守着的,她摇摇头,一定要自己守着,这是她怎么多天来,唯一支撑她没有倒下的力量。李孝生还在苦劝她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打电话进来,说他在附近省市的某个县城,自己是个初来乍到的农民工,因为老板拖欠薪水,这几天只能住桥洞底下,在桥洞下碰到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挺像节目里要找的人,他还描绘了一下,说这个人抱了个砖块在怀里,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这是要给我们流星治病的钱,你们不能抢。”

夏流星在电话里听了,瘫软在地上,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她终于等到了,在要绝望的时候,等到了,这短短的几天,她已经觉得自己过了好几生,每一天都是一场涅槃。爸爸果然还活着,她终于找到爸爸了,他这些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又受了多少苦,才会一直流浪在外,甚至连人都变得神智不清了,她现在恨不得马上飞到爸爸的身边,把他带回来。

因为有李孝生的帮忙,她不必从瑶城坐汽车到市里的火车站,再坐火车到邻省,再转汽车到线索提供的那个桥洞,因为李孝生,对她而言本该千难万难的事情,一下子都变得很简单。他打了的,带她直奔最近的飞机场,他让她在的士上睡一会儿,因为这些天很少合眼,她果然就沉沉地睡过去了,而他则买好了两张去邻省机场的票。

到了机场,他叫醒她,说:“机票是2点起飞的,我们进去就刚好起飞。”

她没有想过,她可以这么快去接爸爸回来。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平等,一个钱字把所有简单的事情都变复杂了,又把所有复杂的事情都变简单了。如果靠她自己,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父亲,又要如何折腾才能将父亲接

回来。在去邻省的飞机上,她望着飞机窗外的云层,一会儿是这个形状,一会儿又变成了另外一个形状,随风而动,这就是真正的浮云,身不由己,如同此刻,不停遭受打击的她。

到了邻省,他们很快在线索人的帮助下,找到了那个桥洞,当他和她踏入那个桥洞的时候,一股腐臭味直奔入鼻孔,胃里的一切都开始翻涌。借着城市里昏暗的路灯可以看见,桥洞下潮湿的地面上铺了几张席子,坐着三五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不知道几天没有洗澡了,身上发出一阵阵馊了的汗臭味,夏流星的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这些年,爸爸到底是过的怎样的生活,这不是像垃圾堆里的乞丐一样吗,还是一个痴傻的乞丐,都不知道他到底这么活下来的!

她望着人群大声喊:“爸爸。”可是人群里的人都木然地望着突然来访的访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中有一个人被突如其来的骚动吓得躲在角落里,他的脸上呆呆的,除了害怕就没有其他反应了,怀里仿佛抱着东西,低声念叨着什么。

“哦,你们这么快就来啦!” 一个满脸黝黑,不知道是抹了太多泥又太久没有洗脸,还是天生如此的人站了出来,他的脸上布满了艰辛留下的皱纹,背也有些佝偻,听声音不过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但是看见他人,却像是已经五十好几了,他向他们走过来,搓着有些龟裂的手干巴巴地笑着:“嘿嘿,是我,人就在那儿。”他说着,伸手指着那个呆呆的怀里好好像抱着什么的男人。

“爸爸!”夏流星奔了过去,抱着男人的肩膀,不停呼唤着,可是男人全无反应,只是双手抱住怀抱里一堆烂布条,身体有些颤抖,似乎因为害怕,嘴里还低声念叨着:“这是给我们流星治病的钱,你们不能抢。”

“爸爸——”她把爸爸抱得更紧了,全身颤抖着,觉得身体里所有的通道都被阻塞了,血液都凝固了,心脏要被撕裂了,喉咙里也哭不出声音来,十多年来,爸爸都是这样子活着的吗?他好好地出个远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李孝生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父女相聚,她哭得声嘶力竭,他实在心疼她这些天受的痛苦,很想能够替她分担一些,让他替她痛苦。

“嘿嘿,这位先生,人我帮你们找到了,你们说好的十万块不知道怎么给呢?”黝黑脸的男人继续搓着手问李孝生,从他发亮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对于这笔钱的渴望。

李孝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叠支票薄,唰唰写了一张支票给这个男人,说:“这是答谢,一分不少。”然后走到夏流星旁边,蹲下去,看了一眼夏父神智不清的样子,他的心里对夏流星又多了几分心痛,如果是他这样一个男儿,看到自己的父亲这样子,一定也会觉得天塌下来了,现在的她是无比弱小的,他很想保护她。他把哭得失声的夏流星楼在怀里,说:“流星,我们先把你爸爸带回去吧,给他洗个热水澡,再让医生好好地检查一下,不要在这儿耽搁了。”

她哭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