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暮蝶之春 莎诗涵 1532 字 4个月前

出租车直接开到了瑶城医院,李孝生说:“你先进去看你妈妈吧,我付了钱去找你。”

他这么顾及焦急的她,她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嘴唇刚动了动,他就说:“不要再说谢谢了,去吧。”她于是直接往医院大门跑去。

王二婶坐在手术室的大门外,见着流星回来了,眼泪簌簌地就下来了:“你妈妈今天出去买菜,碰上一个年轻人在街道上飙摩托车,小城的路又窄,哪里容得他们这些人这样胡来,你妈妈一个不仔细,有个混蛋就撞了过来,你妈妈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已经送进了手术室好久了,还没有出来。”

夏流星一路上都祈祷着也许是二婶子年纪大了又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在电话里把事情跟她说得浮夸了些,也许妈妈只是受了些轻伤,就被她说的很严重。她知道,小地方的妇女总是这样喜欢虚张声地八卦一些小事,好让人觉得她们所说的话是万分重要的,当人们对她们所说的话表示出极其震惊的表情时,她们就能从中收获到自己地位很重要这样的自豪感来。但是此刻听她所说,哭得这样伤心,一定是真的吓坏了,不由得不相信她妈妈真的伤得很严重。

她觉得自己的腿都是面粉捏的,没有了支撑力,瘫坐在走廊的地板上,也呜呜地哭起来,万一妈妈没有了,她就要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风霜了,可是她大学都未毕业,工作没有着落,没有妈妈便无依无靠,她如果真成了没有大鸟保护的幼雏,该怎么办呢?

李孝生一路东张西望找进来,看着夏流星蹲在地板上,埋着头,臂膀一抽一抽地,哭得正伤心,走过去,蹲到她旁边,什么也不说,将她抱到怀里,轻柔地拍她的肩膀,说:“别哭,有我呢。”

是啊,李孝生还在她身边呢,她至少可以把他算做是一个朋友,她还有他这个朋友在身边呢,她抱着他,瞬间觉得有了力量,嚎啕大哭起来,满腹委屈都向他倾吐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们家为什么会这样不幸,小时候我的头被不小心烫伤,爸爸离奇失踪,爷爷奶奶悲伤过度,相继病逝,现在妈妈又——为什么老天爷像在惩罚我们家似的,一件又一件灾难的事往我们家安排,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李孝生才知道原来她家里曾经有过这么多不幸,可是他从来都没有从她脸上看见过这些阴影留下的悲伤,他小小时侯有一次到儿童水上乐园玩,不小心掉水里呛了口水,吓到了,回到家都觉得遭遇了人生中一次无法承受的大事,一整个月都不再去水上乐园,她和他是多么不同的人啊。

“也许是老天想让你成为无比坚强勇敢的人,将来要交给你拯救世界的任务呢,你知道的,英雄在成为英雄的路上都会遭遇很多不幸的。”他只能这样像哄小孩子一样胡乱编个理由哄她。

她听了,竟真的相信了,安静了下来。

手术室的门“哗”一声开了,妈妈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她远远地看着,妈妈的脸并没有被白布蒙住,她像得了天大的好消息,整个人的神经都轻松了下来,并未注意到医生遗憾的脸色,她快步走到医生面前,准备说点感谢的话,主刀的医生先开了口:“姑娘,我们已经尽力了,你母亲头骨损伤严重,手术只能让她维持一个月的生命,你要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她听见自己内心里那座名叫“家”的塔轰然倒塌了,双手紧紧地抓住医生的袖子,彷佛在抓溺死前的最后一株救命稻草:“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救——救——。”她喘了几口气,就晕了过去。

李孝生赶紧过去扶着夏流星,让她倚在自己肩膀上,主刀的医生看夏流星年纪不大,还是个学生的模样,这么年轻就遭遇丧母的悲痛,也颇为同情,对李孝生说:“让我看看吧。”李孝生点点头。医生扳开夏流星的眼皮看了看,又拿出听诊器在她的胸前听了听,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对李孝生说:“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悲伤过度,晕倒了,带她去好好休息吧。”

李孝生对医生说了句“谢谢”,把夏流星抱到了夏母的病房,让护士在夏母的病房多放了张床,将她放在上面,他想,她醒来就可以看到妈妈,就不必惊慌地四处去找了,她现在一定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看着妈妈的。他本来想去问一问医生关于夏母更加详细的情况,又怕流星醒来,见到母亲的样子,没有人陪着跟她说说话分散注意力,她再悲伤过度,所以也不敢离开,就这么一直在夏流星的病床旁边坐着,她仍然在昏迷当中,浓黑细长的眉毛往鼻梁挤着,好像做着噩梦,他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希望他手掌的温暖和安抚可以让她在昏迷中少一些疼痛。

半个小时后,她才醒过来,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喊着:“妈妈,妈妈。”她的眼睛四处张望着,眼神像极了和鹿群走散后茫然无助的小鹿。

李孝生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好让她镇静下来:“你妈妈在这儿呢,她现在没事。”

夏流星看见旁边病床上的妈妈才安心了,想到妈妈现在没事,可是医生已经判了她的死刑了,她和妈妈相处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了,一个月后,她就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了,跟大街上的

流浪儿一样。她冲他吼:“什么没事,只有一个月了,怎么没事!”边说,眼泪边倾泻而下。

李孝生不住地安慰着:“不要哭了,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月,既然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想想还可以帮你妈妈做点什么,让她走得安心一点,不要留遗憾,你这样哭,岂不是吵着她休息了?”

他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是,妈妈为她受了这么多的苦,却没来得及享一天的福,她得为妈妈做点什么,好让她走得安心。

她呜咽着对李孝生说:“我恨那个把妈妈撞成这样的人,得让他去坐牢!”

李孝生回到:“是,你昏迷的时候,王二婶来过,说交警已经在处理了,通过监控,人已经抓到了。”

恶有恶报,她彷佛得了足够的安慰,更加平静了,又继续说:“妈妈总是希望我过得快乐的,我不能在她面前哭。”

李孝生拍拍她的肩膀,说:“对,这才是你妈妈的好孩子。”

她抹了一把眼泪,又说:“我妈妈说过我爸爸有次出门办事了,就没有再回来过,虽然报了失踪案,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人,我想再找找我爸爸,如果他还活着,希望我妈妈临走前还可以看到爸爸一眼。”

李孝生赞同地点点头:“这件事情得努力试一试,应该是对你妈妈最大的安慰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可是,警察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到哪儿找去啊?我太没用了,没有照顾好妈妈,也找不回爸爸。”

她哭得太伤心了,他把她抱在怀里,除了怀抱,他不知道如何更好地安慰她,他轻声细语地说:“你妈妈的事不怪你,你不要自责了,你爸爸,如果警察找不到,我们想其它办法找找,现在这年代,传媒这么发达,我们找媒体把消息发出去,一时间就能传遍全国,让许多的人一起找,说不定很快就找到了呢。”

夏流星觉得李孝生的怀抱是她现在的脊梁,她必须靠着这个怀抱,才能不倒下,所以,她一刻也不想离开这个怀抱,静静地听着那温柔的声音吐着一个个清晰的字眼,每多说一个字眼,她就多了一分安全感,少了一分伤痛的感觉,她忍不住伸手抱着这个怀抱的主人,让自己感觉更真实一点——她还有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