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生带着夏流星去了学校后面的小吃一条街,找了一家装修风格时尚温馨的冷饮店,服务员拿过单子问他们要喝些什么的时候,夏流星想都不想就吐口而出:“要两罐啤酒。”
李孝生看看夏流星比着“二”的手势,很有武侠小说中豪爽的侠女风范,不禁笑道:“看不出来,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居然动不动就要喝酒。”
夏流星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啤酒,放了一罐在李孝生面前,自己拿了一罐,想起刚刚赵听雪扑在林佑铭怀里的样子,心中仍然愤愤不平,使劲一拉易拉罐的拉环,先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再回敬李孝生说:“我也看不出来你有两幅面孔,你做主持的时候是谦谦君子,不做主持的时候就成了拦人去路的流氓。”
李孝生打开自己手中的啤酒,和夏流星手中的罐子碰了一下,狡黠地笑笑:“有吗?不过喝酒这回事,可是你自己愿意跟我走的。”
夏流星将脸凑到李孝生面前,仰头看着他,颇有些暧昧的风情,说:“我啊,是想不通你为何执意要拦住我的路,好像我跟你有三世等待的情缘似的。”
既然要放纵一回,就不必要再装任何的矜持了,妖娆的女人不都是这样故作风情的,明明想的是另外的人,也能对眼前的人说起冠冕堂皇的情话来。反正大部分的男人是喜欢这样的女人的,他们喜欢,只是有时候没有胆量爱而已。
李孝生看着她的样子,那个一本正经的她完全不见了,她还是现在的样子更有味道,大一刚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长得很清纯灵秀,可是性格太冷,脾气太坏,忍不住捉弄了她一番,舞会上见了她还是老样子,喜欢围着他转的女生,他也大概她们想要的是什么,她们的妆容面貌也总跟她们的内心一样,奢侈华丽,但充满了对物质的贪欲,所以看起来出尘脱俗的夏流星自然更加吸引他的注意力,原本只是觉得少见,在心里留了个影子,没想到第三次见面,她拿下了年度德语比赛的冠军,他对她突然就有了兴趣。
当偶然发觉她心里装的原来是那个被称作名扬第一才子的林佑铭,他的心里就有了一种竞争的念头,要把她心里的林佑铭赶出去。
他把玩着易拉罐的环,将它放在自己的一只眼晴前面,另一只眼睛眯起来,透过易拉罐的环看着夏流星,说:“哪里,你明明就是因为看到了一对郎才女貌的鸳鸯,感伤自己形单影只。”
他眼睛里流露着一丝讥嘲,似乎看透了夏流星的一切心思。
夏流星双手握着易拉罐,又喝了一口酒,她的手有一些僵硬,不想李孝生看出她的慌乱,故意靠说话来掩饰:“是吗?既然别人是郎才女貌,我自然应该替别人感到高兴才是,为什么要感伤自己的形单影只?”
李孝生笑了笑,很直接地问道:“难道你不是希望郎才是他,女貌是你自己?”
夏流星没有想到李孝生这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心事,还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像在讥笑她一样,她很窘迫,也很愤怒,针锋相对道:“原来你知道你不过是个临时替补,那你还愿意来陪我喝酒?”
李孝生听到“临时替补”两个字,刚喝下去的那口酒的苦味就冒了出来,堵塞在喉间,有些酸溜溜地说:“临时替补也有转正的机会,现在陪你喝酒的是我,而不是他,不是吗?”
夏流星不置可否地沉默。甘愿做临时替补的人其实都期待着转正的一天,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不求回报的感情,说不求回报不过现在不要罢了,心里其实一直期待着“总有那么一天,会有那么一天的”,如果真的一直不给任何回报,日积月累,不求回报的爱最终会转化成源源不断的恨。
只是酒精让夏流星的心变得大胆,她不怕和李孝生针锋相对,有些挑衅地问道:“你这样接近我,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做一回替补?”
李孝生将脸贴近,看着她迷蒙的眼睛说:“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
夏流星听了,嘴角扯了一下,这是她今年听过的最冷的笑话了,她的心上人怀里正抱着别人,她最讨厌的人正在像她告白,好似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又真的为你开了一扇窗。
恍恍惚惚地,她觉得面前的李孝生已经是一片完全失真的模样了,连他说的话也碎成了一缕轻烟,渺渺地飘进她的耳朵里,还未来得及回味上帝给她开的这扇窗到底是朝南还是朝北,便一头倒在了桌子上,留下期待着答案的无比清醒的李孝生,微笑地看着叽叽咕咕不知道在呓语些什么的她。
“原以为是个等待骑士搭救的忧伤的灰姑娘,原来你是精灵世界来的可爱公主呢。”她到学校报道,他第一次看见她时,她拉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背着一个泛白的蓝色书包,站在名扬的大门口,眼里是对于名扬的新奇,还有那几丝淡漠的神情,没有其它大一新生的那种兴奋雀跃,一脸平淡如水的表情,好像她是一个第三世界走来的人,背后却有着很多凄美的故事,他本来想上去问问她:“同学,请问你需要帮忙吗?”谁知道看见了她那双一点都没有友好情谊的大眼睛,帮忙的心就成了捉弄的心,他觉得那时候的她,需要的就是被捉弄时候的
那些生动表情,这样才显得有点尘世女孩子的味道。
到了德语演讲比赛,穿着一身轻纱长裙的她在镁光灯下说着优美的德语,每个音节都击在他的心上,她就像那个在阿拉伯国王身边讲着一千零一夜的少女,而吸引人的不是故事的精彩,是她的声音如此美妙动人。
她给他的第一面不过是浅浅的蜻蜓点水,荡起了几圈涟漪,可是第三面,却是地动山摇,三见倾心了。喜欢上一个人,就是在从某个心动的瞬间开始。
李孝生不知道夏流星的宿舍在哪里,只好背着她去了冷饮店附近的一家酒店,不管是在李孝生的背上,还是在酒店的床上,夏流星都是沉沉地呼呼大睡,李孝生趴在床沿的一角,看着她偶尔扇动的眼睫毛,心想这么没有安全防范意识的女生,怎么敢让她一个人在夜里外出呢?
他正在享受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的时光,岁月静好,莫不是如此,却被一个电话铃声打断,心烦意乱中,他拿出夏流星外套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名字,接起来便说:“流星现在已经睡着了,你明天再找她吧。”
林佑铭听着电话那头霸道的男声,眼神空洞地盯着书桌上的时钟,时针的尖端停在12点右边一点,那锐利的针尖好像扎在了他的心脏上,胸口绞痛,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窜,像一只刚被豹子掠食的老虎,暴躁地问电话那端:“你把她怎么了?”
李孝生被电话那端的声音震得不舒服,将手机拿开耳朵一点距离,他又睨了一眼电话屏幕上的那个德语单词“er(他)”,是什么秘密的人的号码,才会被如此小心翼翼地珍藏?他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夏流星,她的脸在灯光下泛着白色的亮光,婴儿般水嫩的肌肤像极了一汪果冻,一个邪魅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孤男寡女,深夜酒店开房,你说能怎么样呢?”
这句话像寒冬腊月的冰水从林佑铭的头顶浇灌到全身,让刚刚还处在火山口极端暴躁的他觉得现在到了一片冰冻荒原之中,心也如千年寒冰凿出来的,冷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