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赴晚一直到坐上车,都是很慷慨就义的表情。
上了大道后,贺舟才敢分神看她,以为莫赴晚在为丁纷纷的手术而担忧,下意识放缓了点语气,“晚晚,我其实没有那么紧张……”
不明所以应了声,她侧头,“我知道,师兄你很厉害。”
她此刻担心的是那颗安在ca班的炸弹,平日里对她是宠惯了,猛然轻飘飘放一句狠话。莫赴晚就怂了,虽然面上不显,心里高悬着一面大鼓,易千森的任何只言片语,都是随时会落下的鼓锤。
看不出莫赴晚的脸上是什么神情。
贺舟将车开到了灵泉山脚下,她看到面前的路,静默了片刻,追忆了下易大少爷夺去的吻,云淡风轻跳下了车。
说是爬山,贺舟很认真地在履行这两个字,万幸莫赴晚出门的时候图方便,踩了一双白色懒人鞋,就慢悠悠跟在贺舟身后,一步一脚盘旋而上。
半晌没有人说话,贺舟觉得这是独属两人的宁静时光,唇角难得带笑。莫赴晚落后了他半步,捏着手机,等候下文。
易老师大概是在专心育人子弟,短信就没了后续。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了半山腰。
那里有一处六角小亭,嵌在青翠的树影间,她和贺舟走进去,各自选了一个石凳坐下。
山风徐过,莫赴晚的郁积的心绪被吹开了一个小口,她掏出了镜子,将捣乱的碎发扶正归位。
对面的贺舟就颇有耐心地看着她。
虽然没有易大少爷每次要强吻她之前那种要叼骨头一般的炙热,总是无法忽视的。
“师兄现在还紧张吗?”她顺着贺舟把她骗到这里的名义,轻轻开口。
他摇摇头,深谙装傻的真理,“运动了下,舒缓了不少。”
莫赴晚挑挑眉,不拆穿,视线远眺,放到了尽头的山峰连绵处。
“晚晚,走吧,下山了。”
“不继续往上走了?”她也装傻,双眼含笑,就有了点难得一见的娇憨。
唔了一声,贺舟起身,走到亭子的台阶下,侧身等她。
拎起包,莫赴晚很快走出来,在离贺舟一个台阶远的时候,手腕被轻轻拽住。
视线缓缓而下,她俯视着贺舟,“师兄……”
他很快动了下,手仍然圈着她,走到莫赴晚身边,海一般深邃的眼神落到她头顶,泛起了波澜,贺舟没有迟疑,抱住了莫赴晚。
她被汹涌而至的情潮彻底湮灭。
一直想这样做很久了,以前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有跨出这一步。
在一个新的尝试面前,贺舟也是犹豫的,在家里和父亲讨论许久,在学术和准备上的可能性都已经高于理想的状态了,心里仍坠着一座大山。
这个时候,只需要小师妹的一个拥抱。
在喜欢的人身上汲取一点勇气,不犯法。
莫赴晚僵住,垂下了眼,却没有立刻推开贺舟。用自己清淡的声音,提醒他,“师兄……”
“晚晚……”他的口吻很轻,缠绵消逝在风中,却过了她的耳端。
“我后悔了,晚晚。”
周一,丁纷纷的手术开始。
给易千森说明了情况,莫赴晚很早就赶到了医院,即使她不是参与医生,内心的巨浪也无法让她在家里坐以待毙。
坐在走廊上等待,也算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方式。
张臻虽然休假,却很有义气,陪莫赴晚枯坐在长凳上,在原地定成两棵小树。
在真正的担忧面前,任何的安慰都是无稽之谈。
清楚那段过往对莫赴晚有多么大的影响,她努力了一生去走出的家庭,却总能轻而易举在她身上戳上一个个残忍的印章。
丁纷纷就是最惨烈的那一个。
“莫医生,能否给我借阅下病情记录表?”
短信嗡动,莫赴晚低头。
难得,工作狂人没有在公司。
她回了个具体位置,将手机收好,贴合在掌心,滚烫地蕴藉着那一片紧张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