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凌那张惯是温文尔雅的俊秀面庞收起了人畜无害的笑意，阴冷的盯着吕薇，一个眼神就能让她破皮露骨。

像阳光下打着哈欠的宠物猫，玻璃珠的眼球里写满天真无邪，好像只要有小鱼干、摸摸背就足以满意。可别忘了那粉嫩可爱又毛茸茸的肉垫里终归藏着利爪，一闪而过也能刮掉你一些血肉。

‘死？’指腹划过吕薇的眼角像是抹去隐形泪痕，下一秒又嫌弃的拿了抽纸不断擦拭手指，鼻息透着嘲讽，像是刚刚触及到一个充斥着恶臭污垢的丑陋乞儿。‘我听人说我们多半怕死，而抑郁症患者却是什么都怕唯独不怕死的。你死了别人解不解脱我不清楚，可对你，结束生命明明是一种幸福吧……’

邱凌站起身，落日的余晖在那半张面孔上留下好看的暖橙色，温和得像微微泛黄的老照片，却在另外半张上留下了一片不小的阴影，阴郁灰暗‘早有这偿命的觉悟也不用到现在这种地步，而我又怎么能让你如愿以偿！我们是夫妻，就该纠缠致死，谁也别逃……’

这样的邱凌太恐怖，微笑着、拥抱着，却握着最锋利的刀。一个不好的念头一闪而过，吓得吕薇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你是不是知道……’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来不及咽回，他不可能知道的，除了爸妈、哥哥，几个介入的人，再没人知道这件事。爸妈他们一定不会说，剩下的人都拿了不少好处，没道理现在翻供的……迟钝的脑子终于开始运作，却像搅浆糊似的一团乱。

‘知道什么？’邱凌依旧是笑。

曾经追求吕薇的人，最盛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众人眼里吕薇长得好、性格好、家境好，无一不诠释着完美二字，可就是这个被众星捧月的她此刻却成了邱凌眼前的大笑话，像猫爪下放跑又抓回的小老鼠，惊恐着迎接自己恶趣味的逗弄。

‘知道林……’吕薇大喊，甚至可以说是惊叫，声音里有震撼、有诧异、还有些愤怒和许多不知名的情绪。下一秒却发现自己傻得可怜，他果然都知道了，清楚明白，可吕薇不想承认、更不能，不敢去承认。

即使9999999……的小数点后是无限个9，终归差那么一点。

心理已经这么确定，她却不能求证。吕薇、吕家所有人都不可能问出想要的答案，不是邱凌不答，而是真的问不出口，千辛万苦粉饰出一片太平，哪怕只隔着薄雾一样的窗户纸，他们都不会傻到自己捅破、毁灭一切。

吕薇抬眼望着面前的人，以前邱凌的双眼总是淡淡的看人、轻易聚不出交点，除了那特别的几位外，谁都难得到他的一秒青睐,即使这样，那眼里却有说不出的明亮清澈，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劲儿。而现在、还是这双眼盈盈，因为疲惫和睡眠不足造成的充血也不能阻挡其中的光亮，可那亮光已经不再是那时的纯粹了。邱凌直直的看着自己，毫不介意这样眼波流动的暧昧气氛，那目光炽热得像燃烧在荆棘丛中的烈火，火舌变成千万根灼热的刀刃一下下刺着吕薇的皮肤，最后化成一股绞心的疼痛遍布全身。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反正你又不爱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精心藏起来的秘密揭开了遮羞布的一角，吕薇意外自己居然能这么平静面对。那些背负着的情绪变成常年流动的江河磨平了她所有的尴尬愤怒、不知所措。

默默转身，给吕薇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