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春后天气越来越暖,本来由于冰冻略显静止的河流开始逐渐恢复他原来的步调。门前柳树开始抽芽,青嫩的绿叶悄然在枝头舒卷,一派春意盎然。隔壁的茶馆生意也渐渐热闹起来,在这里都能听到几个粗嗓门的大爷高谈阔论的声音。
要是这个时候有太阳就好了。
苏锦画拨弄着算盘,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春雨,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一片片青石板,滴落在一块块木桥板上,轻打在一条条流淌的河水里,荡起一圈圈涟漪,向远处散去。
这滴滴答答,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只盼它快些停才好。
因为药材又延期了!!
苏锦画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稍显粗糙的细长手指一下一下地滑过圆润的珠子,心思却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次进的药材是从北方来的,路途本就遥远,再加上这春雨绵绵一耽搁,药材受潮可真是亏大发了。
“在想什么哪?”苏锦年戳戳心不在焉打算盘的妹妹。
苏锦画拍开试图在自己身上找痒痒肉的手,并且毫不客气地送了一个白眼。
“是不是在想宋楠?”
苏锦画翻了一个超级大白眼,“登徒子一个,想他作甚?”
“花花啊,他可只对你一个耍流氓啊。”苏锦年笑眯眯。
“……”苏锦画继续拨算盘。
“花花啊,他是贱兮兮的,可是人不坏啊。”
“……”苏锦画提笔记账。
“花花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
话说一半,苏锦画啪嗒一声重重地放下笔,将手上的账册和算盘直接甩到叽叽喳喳不停的某人怀里。
“你算账,我去睡觉。”
甩甩袖子离开的苏锦画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苏锦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账册上一个个晕开的墨点。
你确定你刚刚是在记账而不是在账册上面涂鸦吗?!
所以说心口不一什么的……真是没办法啊。
苏锦年摇摇头,好笑地看着那个仓促远去的背影,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早点给自己找个妹夫。
说起来,之前自己回的信他应该看到了吧?能来个帮手心里也算踏实一点,就是把宋家也搅进这趟浑水里头感觉有点歉疚。
不过马上自己的宝贝妹妹都要给他了,稍微付出点人力也无所谓吧?
苏锦年很不道德地想到。
两个月前,由于正值大冬天,在家里无聊到要长蘑菇的宋家大少爷宋楠决定出来找乐子,便写信寄给苏锦画要来玩两天,正好苏锦画向宋家的药铺要了一批药材,宋楠就亲自上阵,美名其曰监察药材运送,其实就是出来玩几天。
其实宋家本来是个传统的江湖门派,后来由于受到战火的牵连,宋家迅速没落,家财大多变卖,偌大的府邸逐渐被掏空。
那个时候多亏宋楠的爷爷宋至及时改变策略,用当时仅剩不多的家底投资药材成为药商,经营得当,慧眼识才,又赶上乱世出豪杰,结交了大批青年才俊,其中不乏当朝开国高祖。在宋至的后方药资支持下,高祖成功一统天下。
事成之后高祖当然给予宋家丰厚的物资奖励,也在这个时候宋至建立宋家堡,成为第一任堡主,开始长期经营药材生意,与皇室也多有往来。
但是争得圣宠的另一方面,就是宋家堡在武林上的尴尬地位。宋家堡尽管从商,但是却延续了传统的功夫,而且现在看来一点也没有落下,按理来说,它可以算作曾经的宋家的延续,拥有悠久的武林历史,完全有资格成为武林界的泰斗。然而,武林人士大多不希望与朝廷有交集往来,所以一部分武林人士不承认宋家堡在武林上的地位,觉得它已经沦为了朝廷的爪牙。
宋楠作为宋家长子继承了宋家的全部,从武功路数到经营谋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才。只是性子放荡不羁,不乐意被拘束在京城的豪宅中。有事没事就往外跑,还特别喜欢往苏家姐妹的小药铺跑,只为调戏调戏苏锦画。
北方的药材在南方很难弄到,就算有,也多以高价出售,但是凭借宋楠的权利,硬是将进来的药材压倒了一个极低的价格,按照苏锦画的算法,这对宋家堡是家亏本买卖,但是对于苏家药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大概这也是宋楠能活到今天的原因吧。
由于进价便宜,出售的价格自然也比外头便宜上不少,账目的清点计算自有仔细的苏锦画把手,再加上苏锦年整日笑呵呵的长得讨喜,又有一手好医术,很是受镇上居民的欢迎,这家只靠两个年轻姑娘的药材铺才能开得下去。
但是宋楠不赶巧,来的时候刚好是江南的雨季,今年又不知怎么,雨水特别多。长期在北方干燥惯了的大少爷蹲在客栈门口,看着软绵绵的雨简直觉得,跟在家里比起来,明显在这边湿湿的比较容易长蘑菇。
不过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小苏苏,宋大少爷就觉得,要长蘑菇的悲伤心情简直分分钟消失。